> 昔日,门前的小庭院里,绿植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夜幕时分,碧草间,点点微光,萤火虫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金龟子和蚜虫趴在青翠欲滴的嫩芽上伸展着身躯。夜风略过竹林,青竹彼此碰撞,“沙沙”的声响不绝于耳。
夏夜里,伴着枝头的蝉鸣同竹扇的阵阵凉意,还有小池边的蛙鸣声入眠。书桌前,那人点着蜡烛,手里捧着书卷,有时也会提笔作画。
他喜欢看笔锋在素纸上游走,勾勒出一个朦胧的水墨世界。那个时候,他便会在桌前为他研墨,闻着他身上的墨香和书卷的气息。
可现在,眼前只有一人曲中散,白骨枯成灰。
槲栎终于明白,原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逝者不可追,初云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那个一喝醉酒就开始胡乱吟诗的酒品差劲的酒鬼;那个追着他直到天涯海角、孤身一人闯入妖族从长兄手中将他护住的白衣剑士;为他一怒下和父兄决裂的挚友;隐居在滨城一角抛下一切繁华的初云…
少年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他发疯一般的怒吼,嘶喊直到声嘶力竭。
白色的竹骨绘扇滚落,扇柄处缀着的玉珠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那些日日夜夜里他发上摇曳的珠串。
冰凉的长剑落在他脖颈一侧。
“盗走悬珠的人就是你?”
“交出悬珠。”
槲栎回头,是那日的黑袍人。
暗灰色的面具下,苏十九神情复杂。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槲栎双目通红,冲着苏十九大吼道。
“把悬珠、交出来”,苏十九冷冷的重复了一遍。
“就是你吗?毁掉这里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槲栎笑的凄惨,“也是,初云,终究是我害了你。”
不再多言,黑剑又逼近了几分,划开脆弱的毛细血管。
槲栎身形开始变幻,白色的尾巴兀地冒出来,带着凌冽的气势扫向苏十九,同时,断壁残垣之下,藤蔓疯长,将长剑牢牢卷住。
苏十九放开黑剑,快速拉开距离。
面前,一只身形硕大的白狐怒气更盛,四尾在他身后,扫过岩块和废墟,顿时,坚硬的地面像柔软的豆腐块那样,四分五裂。
“四尾…你”
没有继续说下去。
既然不是人族,那他也就没有插手的必要,SSP项目对「player」和「Non-player character」资格持有者严格禁止参与种族争斗。
“回来”
苏十九召回黑剑。身旁的女人…不对,女妖这时有了动静。
日璇仍旧呆呆的伫立在原地,而月璇周身气势骤变,她眉心月纹骤亮。
身后,一个虚影浮现,成型的威压像面前的四尾妖狐压下。
那虚影,约莫是龙的形状,不过仅有部分,也很模糊,但气势却极为骇人。天地异象,方才还晴空万里,此时雷霆万钧,狂风大作,隐约能听见龙啸的声音。
月璇松开日璇的手,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砖石碎裂。
“汝,是要同吾族为敌吗?”
她眼中,充斥和外表极为不符的沧桑。
槲栎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红色双眸里,怨恨卷着悲伤翻腾着,愈发浓烈。
月璇抬手,一颗泛着幽幽蓝光的有碗口大小的珠子缓缓浮起。她招手,珠子直直的朝这边射来,又汇入日璇眉心消失不见。
地上的藤蔓依然不死心的冒出,却被月璇轻而易举的挥落,打成灰烬。
“小鬼,不要妄图挑战吾的耐性。”
月璇说的冰冷,一掌将槲栎掀飞几丈远。
“回去,不许再踏入蜃楼一步,否则后果自负。”
言毕,她眼神一暗,身子软下就要倒下,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日璇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接住月璇温声说道:“辛苦了。”
她拍了拍手,虚影消散,一切再次恢复如常。
“啊啊,又做过头了,这家伙下手也没个轻重”,日璇似乎有点无奈。
苏十九一个激灵,下意识的退后扯了扯越颐的袖子。那一掌下去,怕是不死也少了半条命,心中暗道:女人真恐怖。
“感谢阁下的协助,既然悬珠也已经寻回,我们定会兑现承诺。”
日璇从月璇身上翻出一块玉牌,递给苏十九:“这是我族的署令,永久有效,是小白给你许诺的那些特权的凭证。”
“剩下的,若是阁下何日改变心意了,决定启程去看看我族秘境也随时欢迎,子时持署令来蜃楼四十层寻我便好。”
“我们内部的纠纷让阁下见笑了”,日璇指着那只昏死过去的槲栎:“那个小鬼我们不便下狠手,就交由阁下处置了。”
不便下狠手…你对狠手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不过吐槽归吐槽,苏十九也没敢说出来。
“告辞”
日璇拉着月璇鞠了一躬,紧接着,像泡沫那样,二人的身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