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些日子瞧着夫人倒像个恭顺的。”一旁的媵侍为孟老夫人轻轻按着肩头。
孟老夫人阖目,半响,眉梢才松动了些:“还早着呢。”
锦绣风来拂斜鬓,沈知鹤莲步走着,她到底不熟,只凭着那王婆前几日说的往侧院走,途径园子,缓了脚步。
影拂花荫,这孟家老宅的花草园子倒是争香斗妍,想来管事的是个巧手。
沈知鹤站在廊边,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
孟老夫人方才是敲打她,意思是要她早日怀上子嗣,不然就要为孟靖怀纳妾。
妾。
沈知鹤一怔,又为那莫名其妙涌上的酸气默默自嘲了一番。
自己本就做好了准备不是吗?
沈知鹤垂眼去看,廊边接枝连叶千万绿,一花两色各风流,如今这有花堪人折,不该辜负才是,她抬手撷来近前嗅,当真是好颜色。
细指挑了嫩霙衔在指尖儿,沈知鹤笑出了苦涩意味。
不经意抬眸,只见一少女挎了竹篮来,想必是赶着春日夕露水未消的劲儿想来采些新鲜的。
只见那姑娘轻车熟路寻至花枝秾艳处,葱尖儿一合,腕子一翻,便折来满园春色。
沈知鹤见她满面欢喜,想来是及高兴的。
她无心去想,转身欲走,靴底却踩住了枝丫,发出声响。
“何人?”那姑娘快速转身,见沈知鹤锦衣华服,诺诺上前,“奴婢宁知,不知您是……”
“我姓沈。”沈知鹤垂眼,瞥着宁知藤篮中的交杂横斜与那蛊夕露。
夕露泡茶,倒是那孟家儿惯爱喝的。
姓沈……
宁知皱眉,脑袋转了几转,随后急忙行礼:“奴婢不知是少夫人,失礼了。”
“无妨,你是这老宅的婢女?”沈知鹤声淡淡。
宁知咬咬唇,两颊融融,双目晶晶:“是的,奴婢母亲是侍奉老夫人的家生子,王婆。”
沈知鹤挑眉,不由地多望了两眼:“原是王婆的女儿,怎么不跟着王婆在淮安伺候?”
“回夫人,是老夫人见奴婢年幼,不忍离了生父,便叫奴守着这老宅的花园子。”宁知诺诺,只敢垂眸盯着沈知鹤那绣工精致的裙摆。
沈知鹤不语,那头莺儿见她久久不回,怕她不识路,寻了出来,见沈知鹤在此,忙上前:“夫人,奴婢可找了您好久。”
“路过园子赏花,一时忘了时辰。”一股泥尘与残花的香闷入鼻中,沈知鹤搭了莺儿手,又望了一旁沉默的少女一眼,只随着莺儿离去了。
廊前梨木深深,树影婆娑衬着暗香浮动。
良久,久到沈知鹤她们二人出了长廊再看不见背影,宁知方才起身,拎起那地上的藤篮,细细看了眼装着夕露的蛊子,舒了口气。
她指尖发凉,满目皆是方才死盯着的那华丽的裙角以及回头时那惊鸿一瞥。
真是个极好看的人呢,怜儿心想,她生长在洛阳这些年,都未见过这般倾城的貌。
倾国艳丽本媚越牡丹,偏生得眉目清冷,只比遗世水仙。
难怪少爷喜欢呢。
宁知垂眸,内有千钧意味自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