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寒一并掼入,冷得瑟缩,眸光暗淡。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沉稳细碎的脚步声,沈知鹤无需回头去看便已知来人。
无他,只因年少那三年太过刻骨。
她站定不动,只望着廊前所植的那绝品西府海棠,幢幢都模糊成娇红的影子,如照水之见、入梦之感,一触即碎。
脚步声渐近,直至自己的肩前,方才定了身形。
“阿鹤。”
孟靖怀鹰眸掩去凌光,轻声唤她。
沈知鹤转身,端的是一派闺秀的礼仪,背脊挺立,有风向她眉睫前掠来,很轻,她一眼便瞧见了紧跟在孟靖怀身后的宁知。
她眉目不动,颔首:“是我来早了。”
“请夫人安。”那宁知正正行了个礼,一脸恭顺,“奴婢先去给老夫人复命了。”
说罢既有规矩地弓着身子侧离入主院。
果然是王婆的亲生女儿,一举一动都刻在板子上似的。
“她是奉母亲的命来送采摘的柳叶,你莫要多想。”孟靖怀瞧她神色,阖拢指尖,复又多添了一句,“她从未进过我的内阁。”
“你无需说这些。”沈知鹤双目清明,葱指搭上冰冷的玉扣,语气毫无波澜,“母亲已与我提过,想为你纳妾。”
孟靖怀一滞,随即愠色蔓上眉梢,他踏前一步,珠链交错碰撞脆响:“我何时说过要纳妾?”
“一年无后便抬妾,这是规矩。”沈知鹤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谁知孟靖怀直接抓住她的手,像是怒极反笑,却也记得压低声儿:“你我成亲不过一月有余,若你愿意,说不准你下个月就能怀上,是你自己不愿……”
“孟靖怀!”
沈知鹤耳尖悄然一红,她推了孟靖怀一把,面上一直维持的清冷裂了几分,她瞥见不远处侍婢小厮都低着头匆匆走过不敢看自己,更是羞极。
“知道自己脸皮薄还胡乱吃醋。”孟靖怀眉间染了三分笑意,显然对她如今这个模样十分熟稔,轻叹:
“阿鹤,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沈知鹤袖下的指尖狠狠掐了一把掌心,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侧眸:“我是你的正妻,绝不会拈酸吃醋,为你纳妾延绵子嗣是应分。”
孟靖怀只定定望她,不语,望得沈知鹤心尖发颤儿。
“亏你还记得自己是我正妻。”
半响,他呵笑一声,白玉扁方束的发一动,眸光重回冷冽:“可惜了,我孟靖怀粗人一个,倒是讲究那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知鹤眼尾晕染了天色,她强忍着贝齿发了狠咬着唇内嫩肉,还是没有回他目光的勇气。
那眼里意味太浓,烫着会伤人。
“你要牢牢记着自己是我明媒正娶的嫡妻。”孟靖怀负手,唯有风过斑竹响,湘灵也戚戚,他转身步入主院:
“等下祭祖过后,母亲已请画师为你我作画存放。”
沈知鹤心神一晃。
这入了祖祠玉牒,再为嫡子嫡妻入画,束于祖祠高阁,便是真真正正地永留孟家族谱了。
颦颦勾勒远山岳,沈知鹤抬眼一敛,已恢复如常,随孟靖怀其后,音落地:
“我自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