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安好?”
将人儿神色笼入眸底,魏惊祁微偏臻首,蘸墨的眸似是渡进了旖旎月光,清致的音从口消散,与风去了。
侍婢适时奉上三盏新茶,步允欢抬起细臂,揭开盏盖轻轻拂去盏内的浮沫,眸里的两簇灼光毫不掩饰,她递予座上的人:
“王爷,请用。”
魏惊祁眸光不予她半分,只接过那茶盏,将手上的扇子啪地一声置在桌上,也不知有意无意,只像在两人跟前隔开了银河。
步允欢身形一僵,旋即掩饰般撩了撩额边的碎发。
沈知鹤薄腹纳气,细描的青黛眉好像被腹部愈发强烈的痛感痛失了色,她面上不显半分,接过莺儿奉上的茶,温水过喉,压下反胃的意儿:
“回王爷,臣妇安好。”
魏惊祁握着茶盏的指节紧了紧,错落曦色将他的面笼进半明半晦,阴翳悄悄淌过一侧面颊,魏惊祁不动声色眯了眯眸:
“如此便好,孟少将出征在外,沈丞相也是极为挂心你的。”
步允欢听魏惊祁后半句,玲珑心绕了绕,生波的眼湖坠雾,隔在颗颗鲛珠编织的帘,她笑着,对沈知鹤:
“王爷此话不假,孟夫人可得好好养着身子,丞相大人可心疼得紧呢。”
说罢,步允欢举起帕子掩唇,掩过那抹意味。
她父亲派去的探子说,近日魏惊祁与沈相底下的人接触颇近,沈相位高权重,他日若真有那么一日,必定是魏惊祁最大的助力。
那她可得好好紧着沈知鹤才是。
步允欢垂下的眼睫颤颤。
谡风来翻檐,空气中漫着罗布香,气味不俗,隐透着膏泽浸润后的青草气,沈知鹤恹恹垂眸,敛去对步允欢那蠢得上天的嗤意。
她似乎都能感觉到月水几近要穿透那月事布。
魏惊祁蹙眉。
步允欢终是发现沈知鹤脸色不对,她手上摇着的团扇一怔,开腔:“你这是怎么了?”
“臣妇不适,怕是要先告……”
那退字还未说出口,沈知鹤自腹部坠痛引起胃部抽搐的反胃意又起,她猛地举帕,作呕样。
“你这……不是有喜了吧?”
步允欢起身,上前两步,柳眉微蹙。
魏惊祁心尖一颤。
“回王妃,咱们少夫人这是……妇人的毛病。”
莺儿忙上前扶起沈知鹤,她两颊红红,眸底担忧却将要溢出来似的。
步允欢后退一步,示意侍从扶着沈知鹤,而后偏头,递了个眼波给外头的侍婢,让他们快些去备车马。
“无意扫兴,臣妇先告退了。”
沈知鹤苍白着脸,额上渗出了细汗,她眼尾蕴了三分红,撑着身子行了个礼儿,而后搀着莺儿退下了。
外头那些命妇窃窃私语。
步允欢吩咐好侍婢,而后才转身在魏惊祁跟前停下,是只对他的柔怯:“孟夫人身子弱,王爷莫要见怪。”
他当然知晓沈知鹤体弱。
魏惊祁秉空山凝云,抬手将冷了一半的茶水饮尽,将空盏搁于案上,而后起身,亭内只余他们二人。
他掀起眼皮子,伪装卸了半寒意渗出,讽意毫不掩饰。
打的什么自作聪明的小算盘。
“走了。”
魏惊祁对着步允欢的眸淬过霜雪,他只落下这么一句,旋即转身出去,寒意尽散,又换上了温润的皮。
树影婆娑,稀稀疏疏地瞧不分明。
步允欢收敛微恸的瞳,腰肢堪盈盈,终是对着魏惊祁的背影矮身折膝,她育出娇声唱礼,对着外头众人的脸还是那般熟稔的娇肆。
容华骨子里养出的皮,谁又不是披着层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