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便为今日相邀之意。”云礼依旧沉着眉眼,“我与维遐兄少有往来,若今日相会之事流传出去,旁人该如何作想?”
“沈云两家或欲结为秦晋之好……”沈清远忍不住接话,眉头却皱了起来,“然殿下威势犹在,而我又随侍今上左右,恐旁人阻扰——再者,尚不知今上之意。”
“正是如此。”云礼微微颔首,笑意吟吟地道,“永嘉侯府承老太君之威,在旁人眼中便是势焰可畏。维遐兄乃朝中清贵,自不会与我等来往。是以今次一会,维遐兄恼羞成怒,言我云子谦痴心妄想。”
沈清远起初有些糊涂,听闻此言更是一怔,不由得澄清,“我从未出此言!”
“维遐兄为人端方,自不会轻言他人是非。此事由旁人传出便可。”云礼神色如常,“只需让今上知晓,沈小姐已至适婚之龄,所谓一家女百家求,便是永嘉侯府亦被拒之门外。”
沈清远方知他之意,不免犹豫起来,“世子,此事过于冒险。若今上……”
“虽则此乃下下策……然汝宁在关城久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待回京后,我自会求太后赐婚。”云礼眼中闪过一抹痛色,神情却越发冷冽,“经此一事,今上便该知晓,汝宁回京远比困于边关更得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子亦不可避免。
沈清远深知其意,也清楚此刻别无他法。眼见云礼神色冷淡,颇有几分凄清之意,便不计较其对沈昭的亲昵称呼,只道:“此事可要知会汝宁?以她之性情,未必容忍——”
“岂敢惹她生气?”云礼笑了笑,而后又道,“情势紧迫。”
言下之意便是不等沈昭回信。
两人商谈不过两刻钟,其间除去一杯清茶再无吃食,可见并非畅谈之状,而后沈清远神色恼怒地推门而出,只留下一句——永嘉侯府乃权豪势要,云世子又为少年英才,沈氏乃贫寒之门,不堪相配。
不足半日,此言便传遍京师。
沈昭收到云礼书信时,正是木已成舟——听闻沈家门槛险先被媒人踏破。她得知此事,倒不似旁人所想一般恼羞成怒,只一笑置之。
“姐儿竟还笑得出?!”正在铺床的松雪直起身子来,很是恼怒地模样,“也不知世子怎会想出此等法子?若今上真为您与旁人指婚,又该如何是好?恐怕肠子都该悔青了。”
“我奉君命守于边关,虽无攻城略池之功,却有逐寇之苦,今上怎会仓促行事?”沈昭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
流言如虎。
便是念及此处,端平帝也会考量一番,使得人人称颂。
“京中显贵必然不愿与沈家结亲,而趋之若鹜者则因兄长之势,如此一来恐难觅‘良人’。”
这般随意地语气,倒像是在说旁人的亲事。
松雪忍不住摇头叹息,“姐儿倒是坦然。”又想起昔日两人之情谊来,“世子固不会弃之不顾,然姐儿以如此心意待之,何尝不是世子之幸?”
“偏生你知道得多。”沈昭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倒显出几分姑娘家的羞意来。
松雪连忙讨饶,又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惟愿上天保佑,让世子如愿以偿,让姐儿不再受边关寒霜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