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死那对欺人太甚的狗人,不知怎的,那一瞬,头脑里忽然蹦出奶奶充满慈爱微笑的脸。此刻,奶奶脸上那双深邃、漂色、被皱纹眼睑覆盖着的眼,满蕴悲伤。
黄彩虹看得明白,那悲伤不是因为她遭遇了背叛,而是她居然这般轻贱自己的性命。
对,为狗人而死,不值。
“当啷。”
刀掉在地上,险险砍到黄彩虹自己的脚。
金属刀碰上盛豆瓣酱的玻璃渣,余音缭绕而刺耳。
由远及近的走路声,急奔而来。
一双春色未散尽的双眸从厨房拐角露出来,即使他只露一双眼,即使她还心神涣散,黄彩虹仍旧一眼认出那是薛正平!
姓薛的!
带别的女人回到他们的窝里!
叔可忍婶不可忍!
黄彩虹以为自己会大喊大叫,崩溃大哭,事实上,没有,她只是双腿不支,扶着餐桌,跌坐在餐椅上而已。
“翁。”
像是有武功高手用内力拨响琴弦,余音浓烈不绝于耳。
等她耳朵终于再次打开通道、听到声响时,腰间捂了条浴巾的薛正平正缓步朝她走来。
他阴沉着脸,既无哀求的意思,也无心虚内疚的意思。
此情此景下彼此对望,忽然觉得对方好陌生。
黄彩虹许久来第一次在白天光线充足的情况下看到薛正平的身体,他竟然那样白,白得不正常,像死鱼的眼。号称有洁癖的他竟然光着一双脚。
薛正平吃惊温婉到低声下气的黄彩虹竟然能射出这样冷的目光,令他不禁寒战。接着,地上的菜刀落入他的视线。刀泛出幽冷的泠冽气息,令他不由心跟着紧缩。
薛正平正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一热,那是贴上他后背的柳苗苗。接着耳边一声尖叫,想必柳苗苗也发现了地上那把雪亮的菜刀。
在柳苗苗的尖叫声中,薛正平肾上腺素飙升,壮胆迈步,飞身去抢地上的菜刀,不期然光脚踏在了碎玻璃渣上。
钻心一般的疼痛自脚底扩散。薛正平抬起脚,血滴嘀嗒落下。
柳苗苗再度飙高尖叫声。
薛正平的狠心,就是在那一刻下的。
他要让黄彩虹这个表里不一的阴狠女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离婚律师……的资深助理!
当下,薛正平用尽全身力气一声大吼:“离婚!非离不可!”
柳苗苗扭身退去。退去前挑衅一般当着黄彩虹的面,摸了一把薛正平的脸。
半小时后,穿戴整齐的薛正平被妖精一般的柳苗苗挽着,俩人视黄彩虹如空气,径直出了房。
黄彩虹内心戏千万,面上一点儿也发不出。
她孤单单枯坐着,眼睛里聚不起神,唇干舌燥,却无力起身。
失去感知时间纬度的能力,脑袋里乱得翻江倒海。
门似乎响了。
有人似乎进来了。
黄彩虹努力聚焦,觉得那进来的人像是薛正平。
薛正平目不斜视从她眼前经过,像是要进卧室。
黄彩虹嘴角微微露出苦笑。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悲伤使她自我贬低。想着前途一片光明的薛正平有了明艳靓丽的小妖精,她越发成黄脸婆了。可怜啊,她三十岁还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