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黑。
“这房子是老爷子拆迁补偿来的。我说的老爷子,可不是我老伴,而是我老伴的爸爸。那是个厉害人物,可惜贪图美貌,娶了个愚蠢的小老婆,生了我老公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黄彩虹被杨群姨妈的描述逗得扑哧一乐。
杨群姨妈偏过身子,神秘道:“我老伴是有同父异母的姐姐的。那个姐姐可厉害了,当年上海人还不流行找洋女婿的时候,他姐姐就攀了个洋人,还成功地嫁到英国。那洋人在中国任期期满,带着他姐姐和三个混血孩子,回了英国。”
“现在呢?”
杨群姨妈撇嘴:“谁知道!他姐姐的妈妈是被我老伴的妈妈给气死的。你想想,眼睁睁见小老婆进门,大老婆心里能好受吗?据说那时候已经明令禁止,不许娶小老婆了,老爷子厉害,还是把小老婆弄进了家门。
大老婆因此气个半死,她自然教导自己的女儿憎恨小姨娘,顺便憎恨小姨娘养出来的小儿子。
老爷子也很传统,小儿子才出生,就明言把全部家产留给这个小儿子。大老婆一口老血喷出,不几天就归西了。大老婆的女儿那时正十六七岁,念着什么女学堂,主意已经很正了。
二十岁不到,死了亲娘的大老婆的女儿就独立在外生活了。从此跟这个家,无甚牵连。
我老伴年少不知愁滋味,也不拿离家的姐姐当回事。
等老爷子倒台,归西,我老伴才知道当家难,挣钱难,时不时念叨当年很独立的姐姐。念叨归念叨,他是没脸联系索要援助的。
从我这辈子看到的经验看,人这的一辈子,总免不了要吃苦。要么早吃苦,要么晚吃苦。晚吃苦,还要更可怜。
彩虹,你虽然没有跟我详细说过,但我知道,你现在正在吃苦。依我看,你算是吃苦早的人。你也别气馁,早吃完这些苦,早迎来甜日子。”
黄彩虹很意外,原来,杨群姨妈变着法在安慰她、鼓励她。
这番用心,着实温暖了黄彩虹。
黄彩虹攥了攥杨群姨妈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这几天,因为别的事情,我确实深受打击。谢谢阿姨,您的话,给了我极大的鼓励。谢谢您!”
杨群姨妈长出一口气,活生生是功夫没有白花,内心甚慰的表情。
说话间到了周五,黄彩虹小小地打了个时间差,一早从路家出发,去民政局与薛正平汇合,办理离婚手续。
因为是协议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
注销结婚证,颁发离婚证。
手握绿皮小本,黄彩虹与薛正平并肩出民政局。
她一直半低着头,没有去看他的面孔。
不想看。
那副逼迫她去医院的嘴脸,她只想一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打一出来。
从民政局出来,薛正平抬腕看看手表,还不耽误去上班。
一辆出租车从远处缓缓停下,一对表情阴沉肃穆的男女从车上下来,看得出来,这也是办离婚的人。
薛正平本可以快步登上那辆出租车,但,他并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