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继而感慨了一句:“当真是用心良苦。”
鸟儿归林后,姒再起手弄弦,便是不自觉地顺着那鸟儿方才的吟唱弹起了《怨歌行》的末尾几句:“吾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
子健的手笔,当真不俗。姒先是轻叹了一声,继而嘴角一勾,心中直骂道:凡人心思真是麻烦。当真只有这山中绝尘之世,才能有些清净。到了现在,姒才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应了忘忧之境这使不上劲又不得好的鬼差事。
不过,曹植的确该离开此地了。
姒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这番来到这是为《惊鸿》,如今正是时候。她念诀将琴放回,继而站起身来便要往山下去。
山中之虎来到姒跟前,直向她长啸一声。
姒脚步一顿,便点了点头:是了,自己这会子这么去找他,岂不是白辜负了他一番良苦用心?思及至此,姒于风中遁形,直向魏王宫那边去。
“命之七步之内作诗,若能则贬之,若不能则杀之。”
姒隐匿在那屋檐上,听得下头有人与曹丕这话,只觉这兄弟之情刺骨得紧。
这不,紧接着那一句话就派上了用场。
曹植面容憔悴,却是正冠朝服对着自己的兄长跪地称臣,听罢七步成诗之命仍未起身,只是拱手向着头戴魏王冠冕的曹丕开口提醒了一句:“请,命题。”
曹植的眼睛并不看曹丕,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什么“情为兄弟,名为君臣”,不过是说来堵人口舌的罢了。曹植从未庆幸过自己文辞美名远扬,直到此时方知若非有此名,自己已是刀下亡魂。
“你我为兄弟,便以兄弟为名。”曹丕话说到此,似觉太简单了,又或是要向曹植示威一般,遂又道,“但其中不可犯兄弟字眼。”
曹植嘴角一勾,那弧度冷得似要将这三月拖回寒冬去,点头领命之后缓缓站起身来。
一旁曹丕的心腹请了曹丕佩剑,自然不会放过了这个机会,旁的什么诗赋他听不出好坏来,但这数曹植脚下步伐他当然是能做得来的。
“一步。”
“两步。”那人嗓门显然提高了些,眼下此间大概除了曹植自己,再没有一个人盼着他真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奇才。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三步!”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四步!”
“五步!”
“六步!”
“七——”
就在那人一副小人得志,眼看着就准备拔剑一招致命时,曹植仰头向长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满座皆惊,从来只听说临淄侯才华绝伦,没想到这七步成诗于他而言亦不在话下。
一山难容二虎,如今纵已有天命定夺,大局已成,但曹丕断然是不会再留曹植在城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