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悦足足买了好几大卷的红色宣纸、各色彩纸也皆买了一张,喜的老太太摸来摸去好不喜欢。
老太太名叫齐春花,原来是山东高密一带人士,当年大饥荒跟着丈夫一起闯关东来的东北。
老太太是1924年生人,生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四岁缠脚,六、七岁开始随母亲学剪纸、作画。
齐春花十来岁时,家中称得上是中产户,父母便把她送到县里一个姑姑家去读书。身着蓝士林布学生短袍、挂着绣花书包的齐春花,无论识字、唱歌还是画画都很出众。
学校不远处的城隍庙,是她的最爱。这里有她既敬畏又神往的神像,也有精雕细刻的佛龛和绣工华丽的锦帷、绣片;庙里的彩绘壁画上还有很多动人的故事。
老太太炕头立柜和墙壁上粘贴的满满的剪纸作品,大多数都带有仙姑神女的元素,这些神灵们图像对她剪纸艺术有很大的影响。
愉快的学校生活使她的心中充满欢乐。“一树梨花靠粉墙,娘到绣房教贤良。一学针线毛帘绣,二学裁剪缝衣裳。三学人来客去知大礼,四学莺歌把家当。”老太太坐在炕头上哼唱起当年的歌谣。
老太太回想起那段轻松快乐的时光,连昏花的老眼中都满是温情和怀念。“俺那时候总能比别人唱得好,总能给同学们讲这讲那,我们班上几个男生都不敢正眼看我。那耳根子红的哟,好似园子里的红辣椒!”
可早在她4岁那年,父亲就给她订下了娃娃亲。由于公公家再三上门催婚。还没读几年书,享受多少快乐生活的齐春花便辍学了,回家跟着妈妈学做女红,为自己备办嫁妆。
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中,心灵手巧的齐春光很快就掌握了剪花绣叶。在她17岁的时候就被婆家迎走了,嫁给了一个性格沉闷的男人。
齐春花带上精心绣制的嫁妆,连同她念过的书、砚台和一把口琴。结束了一个女孩子欢乐和幸福的梦,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媳妇。
“齐奶奶。你婆家干嘛那么催着你家把你嫁过去?等你念完书不行么?”珊悦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有学问有才情的女子能够甘愿嫁给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泥腿子。
“你还小不懂那个。”齐春花呵呵的笑着,“在婆家心里,女人家念书都是白糟蹋钱,早点把我娶过去。他们家还能多一个壮劳力。媳妇儿,不就是被婆婆支使着干活的么?”
珊悦撅撅嘴巴,“那您丈夫他,对您好吗?”
齐奶奶笑出了豁牙的牙床,“你这伢子,问这干啥?少老夫妻老来伴,吵吵闹闹一辈子。儿女双全,没病没灾,这就是咱女人的福气!”
珊悦两辈子都没嫁过人。上辈子碰见了个败絮其内的渣男,这辈子的初恋无疾而终,根本无法理解齐奶奶这副看开世事的模样。忍不住嘟囔道:“您这要求也太低了,好歹要寻个真心真意对你的人哪!”
齐奶奶摇摇头,“他虽是个闷脾气,可不像人家的男人动不动吃醉了酒就打老婆。闯关东时我肚子里怀着老四,他找着了吃的全都可着我吃,自己却饿成了一副骨头架子。他就算这辈子一句软和话没和我说。但我心里也是暖着的。”
珊悦点了点头,患难见真情。齐奶奶这一生还算幸福的。“奶奶你生了四个孩子哪!”
“哪里是四个,我足足生过十三个娃儿,十男三女,可惜老五老八刚下生就夭折了,老四因为灾荒体弱多病后来也没了,到了东北还有一个娃儿被狼叼走了,还有一男一女双棒儿当年粮食不够送了人,统共就留下来七个。”
我的老天,这老太太也太能生了!
看着她现在这副干瘪瘦小的模样,真难想象她当年大着肚子领着一串小萝卜头的样子,怪不得老太太家这么穷,都填了那七个无底洞了。
“哎,老太太我这辈子也没啥念想,就想找着我当年送人的那对双棒儿。闺女儿你可不知道,我那对双棒儿长的可俊了,那小脸白生生的像雪团子似的,要是长大了不知道多好看呢!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老太太说到心酸处,忍不住拿着手绢抹起了眼泪。珊悦发现在炕头墙上有一幅比其他墙花都要大一倍的剪纸,剪纸上就刻着一对虎头虎脑、金童玉女般的童男童女,剪纸表面被磨的发亮,眼见得是老太太常常思念儿女伸手摩挲导致的。
“齐奶奶,你别伤心。现在社会进步了,你想要寻找当年被抱养的儿女,可以去报纸上登个寻人启事,写上两个孩子的特征和领养人的姓名身份,这样不就好找一些了么?”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