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皇帝突然点名,朱戚寒先是一愣,继而心里暗骂一番。
果然,当皇帝的没一个好东西,不过也好,他就做个好人,顺水推舟一把,替这今晚的好戏铺个路。
“陛下有此雅兴,草民幸何如之。”
朱戚寒这家伙的一大特点就是,虽然脾气臭,性子狠,但表面功夫做得比言林还到位,尤其识时务。
“皇儿平日也不喜茶,怎今日突然来了雅性。”甘氏太了解皇帝了,他不会莫名其妙来言尚的生辰,哪怕是他最信任的臣子。
早上让人去接他回宫,他未归,想来是有自己的谋划,甘简的来信里只说皇帝会来这宴会,可甘后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来这宴会要做什么。
“许久未尝到这茶的味道,有些想念。”皇帝很是客套地回了太后的话,便望着朱戚寒点茶了。
太后看着皇帝一脸疏离的样子,想到今日常公公从甘简那带回来的消息,心里也不是滋味。
隐隐有些担忧,否则她一国太后,再宠爱言尚,也不会屈尊来参加臣子的生辰宴,自家侄儿的也不行。正想着,忽得发现甘简不知何时已经不在皇帝身边了,也不知去了哪。
在场爱茶者颇多,点茶的工具一直都是备着的,以便及时为宾客添新茶。
今日朱戚寒一身水蓝色长衫,安静如斯,半跪着点茶,举手投足见,尽显优雅贵气。
朱戚寒将团茶击成小块,碾成细末,筛出茶末,取两钱末放入烫好的茶盏,注汤击拂,泛起汤花,浮于盏面,呈疏星淡月之状,极富悠雅清丽之韵。
一手娴熟的点茶之技,行云流水的动作,颇为赏心悦目,伴着醇甜的茶香,还未饮茶,便有渗人心肺的优雅之感。
言林让家仆取来釉色青黑、饰有银光细纹状如兔毫的建窑贡瓷“兔毫盏”,正所谓,茶色白,宜黑盏!
言林了解朱戚寒这家伙,当初他奢侈地用着静贵妃赏赐的兔毫盏品茶,还嘴里啧啧地赞叹着,“兔毫盏沏茶,这兔毫花纹在茶水里交相辉映,方能爱不释手。”
说来朱戚寒和他老爹,真是臭味.....不不不,兴趣相投,所以他家才能这么豪爽地拿出十几套的银兔毫、金兔毫、蓝兔毫啊之类的,莫约半盏茶的功夫,点好的茶便送到了各位宾客手中。
送到陛下和太后面前的,自然是用最名贵的银兔毫盛着的。
朱戚寒这一手点茶之技,配上顾渚紫笋这样上等茶品,堪称天作之合。
香气馥郁,汤色清澈,茶味鲜醇,回味甘甜,即便怕苦的人,也会喜这沁人心脾之感。
“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赏心,好茶好茶。”
闻远侯品着这茶,不由得赞叹道,虽然刚刚皇帝说要喝的时候,他心疼了好久。转念一想,平日要让朱家这小子点一次茶,比登天还难,这样算下来自己也没吃亏,反正茶也不是自己的。
“顾渚紫笋,贵在回味,缓缓甜意,倒是让人忘了这一身的疲惫。”皇帝品着茶,笑着往闻远侯那边举杯示意,一向清冷的帝王,难得一笑,让人有点春风拂面之感。
今天是言尚的生辰宴,皇帝朝这边举杯笑到也没什么,毕竟这可是新帝宠臣。
朱戚寒看着皇帝的动作,顺着那边瞅了一眼,看到言葭皱着眉头喝着茶,还往嘴里塞了个蜜饯。
早就听说言林这小妹,一点苦都吃不得,他今个算是见识到了,这么甘甜的茶还要配蜜饯。
刚刚专心点茶,竟没发现言林这小子又不见了,想着这家伙真是命苦,怕是又忙去了。
赵温琰作为皇上,什么礼物也没准备就跑来参加臣子的生辰宴,虽然天子参宴本就是最大的贺礼了,但毕竟年轻,可能是脸皮还薄,又把别人家送的礼当场煮着喝了,估计是觉得不好意思吧。
当然当众人过完这场宴会,就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有多天真了。
赵温琰开口问道,“朕来的匆忙,尚未备礼,南疆之役,言世子劳苦功高,朕特许一个恩典,世子想想要什么?”
“为国效力,是身为臣子的本分,臣不敢居功,一将功成万骨枯,真正有功的是前线的万千将士。”言尚起身向皇帝行礼,毫无居功自傲的态度,这下周边的千金们看他的眼神更是闪闪发光。
“将士的军功自是要封赏的,这个恩典是给世子的,你若不要,朕可是过时不候的。”
赵温琰笑着和言尚说着,果然这新帝虽性子冷淡,可这宠臣就是宠臣,说话都如此温柔。
“陛下厚爱,臣最近得了些茶,刚刚命人点好,想请陛下、太后和宾客品鉴一二,陛下若是觉得好,臣再要恩典也不迟。”听闻此,赵温琰放下手中的茶具,点头应允了,让人生出皇帝要与民同乐的错觉。
皇帝和臣子一唱一和的,好戏可不得开锣。
朱戚寒低头轻蔑地冷笑了一下,无声无息地退回到了宴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