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体检（一）

    讲台上班主任沉闷冗长的话语伴随着摇曳昏暗的灯光，令人昏昏欲睡。

    身边可以依稀听见参差不齐的纸质与笔尖摩擦声，不少同学烦躁地捂着耳朵，继续在草稿本上胡乱涂画。

    眼前的字也许早已模糊，脑子里的公式也早已错乱，但是就是要做出一副沉浸于学习废寝忘食无法自拔的样子，借此来抚慰并欺骗自己早已飞散至云霄之外的心绪。

    叶苒朝轻轻撑着下颌，百无聊赖地抠着手指，淡粉色的小巧指甲在灯光下盈盈闪闪，甚是可爱。

    微微侧头，陆云期的面部表情万分狰狞，桌面上那一份本就纸质低劣的数学试卷从侧面，在多次的涂改下已经薄如蝉翼。

    “写作业的同学都抬起头，好好听我说话！不在乎这一分钟！”

    近乎嘶吼，身边的细杂声果然隐匿不少。

    叶苒朝依旧保持着慵懒随意的姿势，放松下整个身子的神情向前倾，眼皮微抬，看着唾沫横飞的班主任扯着不堪重负的嗓子，一遍一遍强调着明天体检需要注意的事宜，苍老颤抖的手指在空中诡异地转着圈，无力地比划着，突然有一丝怜悯之心。

    陆云期还深陷于数学的漩涡里无法自拔，便被身边的人硬生生拉扯上岸。

    眼前的女孩眼角上翘，勾着不怀好意的眼神，鼻尖轻轻翕动，一张饱满明媚的嘴唇微微张开，飘出一句略带惋惜的话语：

    “老班真辛苦啊，就怪那些小没良心的，整天惹是生非，我看着他这病恹恹的样子，我都于心不忍。”

    陆云期看着女孩一本正经地划动着小手指，耷拉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探着头，还义正言辞地为班主任打抱不平，不禁想仰天长啸：

    “人言否？平时最不省心的小混蛋，除了后排那个整天无事生非的许夜就非你叶霸王莫属了吧。”

    眼前女孩闪着星光的双眸像是蓄着一滩清泉，过于灵动，透露着让人无法直视的认真，陆云期话到嘴边立刻溜了个弯:

    “是啊！那些…..”

    一句尾音还没收完的话语立刻梗在喉咙里，眼前的女孩认同地抿着嘴，坚定的小眼神半虚半晃，留下一句似是呢喃的话语，胡乱地拍在陆云期的脸上：

    “哎！要是每个人都像我家尹暮一样乖巧就好了。”

    陆云期默默缩回自己横跨在桌面上张扬的手肘，斜睨着身边抱着双臂，郑重其事随着老班说话的重音捣蒜般点头的叶苒朝，突然觉得年级里那些关于叶苒朝的传闻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比如：

    “也许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叶苒朝是真的狗”

    昏暗的灯光半垂着光影，心事重重地在复杂混乱的数学公式上投上一圈绕着一圈的阴影。

    叶苒朝专心致志于研究光影的形成方式，兴致勃勃地拿着笔，反复逗弄着试卷上颤颤悠悠的黑影，笔杆晶莹剔透之处，不甘心地折射着羸弱的光芒，点点跃动。

    “明早要抽血！要求空腹，所以大家提前准备好早餐。”

    细细碎碎的抱怨声如期而至，叶苒朝依稀捕捉到几句“真希望有人希望给我送早餐啊”，突然愣怔。

    计划在心头油然而生，作战开始，一级准备。

    翌日清晨，当白之看见女孩蹦蹦跳着迈着小短腿，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拿着草莓酸奶出现在门口时，立即戳破了她的意图：这位高高在上的叶苒朝同学，又要给自己家的宝贝尹暮送温暖了。

    体检教室散发着无法掩盖的酒精味，带着刺鼻的质感和白晃晃的墙壁刺激着大家高度绷紧的脆弱神经，叶杳杳和简可可拼尽全力拖拽着奋勇前进的白之和叶苒朝，寸步难行。

    “简可可！”

    干净如同初晨旭日的男声穿越过人群，直达女孩的耳中。

    韩一穿着干净清爽的校服，拉链平平整整地拉至下巴处，校裤服服帖帖地勾勒着男孩修长精瘦的双腿，踏着日光而来，顺其自然地拉起女孩垂在身侧的手，侧头看着还嘟着嘴可怜兮兮的女孩：

    “我家的就先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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