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所向披靡,至毒至锋,可若是猝了火,才算是最好的神兵。
它在打量暗域,身后亦有人在打量他。青玉台上,醉酒白衣少年,半靠在墙边,望着不远处幽深的火焰,唇角勾起无奈的笑意。
他无力守护,那就毁灭。
他永远记得,霜晨所言,“神兵铸成之日,千万人燎原火海。那冰冷的兵器,涂了剧毒,剑灵阴毒无比,一旦使用,千万人顷刻丧命。”
可钰不信他,他就只能亲手送上灭亡。为这场错误,划上终结。
夜半的时候,月明星稀,他听见乌鸦悲鸣,手中的酒停了,隐在暗处看那燚焰出现,带着杀虐的气息。
恍如风卷残云,整座城陷入火海。大火灼烧了三日三夜,将一切烧的干干净净,那所谓的神兵挣扎着,痛苦着,哀嚎着,终究敌不过烈焰焦灼。
化为灰烬,他听见一声声的悲鸣,直入心底。无数的人在唤,“救救我吧。”他几次抬步,又止住。
他如何能救,这一切,早已在他们生了贪恋的时候便注定。毁灭,是必然。风中满是烧焦的气息,原本他亲手设计的一砖一瓦,一城一池,轰然倒塌。
他的心似乎也塌了一块,无论如何,也填不上。他看着这场火烧了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洗尽所有罪恶。
他保全了千万人不受罪业,唯独无法保护他的子民与他的手足。这莫大的悲哀,蚀骨灼心。
钰,你会恨我的吧。火灭了,断壁残垣,哀烬遍野。他甚至寻不到他们的气息,那些往昔生龙活虎的画面,还在眼前徘徊。
如今这冰冰冷冷的暗域,早已没了欢乐,更没了从前的兄弟情谊。
他不知钰此时身在何处,可他也无法去寻。从钰误入歧途的时候,他选择规劝,被钰视而不见。就已经晚了。
三日,那些人经历了炼狱的痛苦,而他,心如炼狱,他看着火燃尽,想着那些哀鸣,心头苦涩难抑。
他甚至连尸骨都寻不见,更不知哪个是钰的。他只能看着这片残损的大地,拜别。这里,已经不再是家。
他又成了孤独漂泊的游子,不知往何处归。
暗域的史册,写到这里,就是寥寥几句,“暗域覆灭,西风城亡,暗主与其护法侥幸逃脱,江山再建。”
鹤渡看着史册,浮屠塔当年由他所建,史册由他和钰亲手所编纂。看字迹,从霜晨及其后事,皆是暗主亲笔勾画。
燚焰之后,浮屠塔毁了大半。可他今日所见,竟与当初一般无二。他心下复杂,钰对他,不知是恨多一些还是恩多一些。
钰能逃脱,他自是欢喜。可如今燚焰之事迫在眉睫,钰又深陷其中,他必须再见故人,才能帮助东风寻回燚焰。
可故人,过了千年,故人只怕也不是当初那个他救得少年了。往事如烟,不可追忆。他念着过去,那个人,是否也在念着。
他当年所为全了大义,却伤了兄弟情。有些人,无法逃避。鹤渡纠结踌躇,却不得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