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
庭院中,熙熙攘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接踵而至的拜客与随礼在他的眼中,不过如院中古树上的一片叶子,春发秋落,渺小而平凡,了然无趣。
这些俗人与俗事,自有人打理。
他看了看不远处,不远处的人也朝他点了点头,那是李管家有条不紊地招呼着宾客。
只要有李管家在,所有的繁文缛节都能被处理得很妥当,不必去浪费他的时间。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平凡的叶子,他也总是能透过这平凡的人群一眼就看到重要的客人。
此时踏进门的,是一个拿着烟袋子的虬髯老者和一个满目桀骜的布衣少年。
李管家回头看了看黄金屋,看到他凝神沉思的样子,便识趣地退远了些。
毕竟有些人,还是要主人亲自接待才好。
“一言堂?”布衣少年踏进宅院看到正厅上高悬着的牌匾,似是有些忿忿不平,“好狂妄的名字。”
顾名思义,一言堂,在黄金屋的地盘上,只有他说话的份。
“无问,不可多言。”
说话的是虬髯老人,老人的面色祥和,眼中始终闪烁着微微笑意,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却是那样凌厉而决绝,只要他的话说出来,旁的人就不能不守他的规矩。
无问,是布衣少年的名字,是他已经用了三天的名字。
他身边的老人,便是这永安巷中三百年老字号,有间当铺的掌柜,百无先生。
百无,并不是百无一用是书生的百无,而是若要谋财,百无禁忌的百无。
百无先生,既是铁面无情的当家,亦是德高望重的老人,能行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这样的人,就连黄金屋见到了,也不免要亲自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一个礼。
“百无先生,幸会,幸会。”黄金屋早已站在了他的面前,至于无问刚才的话,他权当从来没有听到过。
“黄大人,恭喜,恭喜。”
“不敢当,不敢当。”黄金屋面带微笑,眼睛却早已瞥向了他身边的无问,“这位小兄弟,颇有些眼熟啊。”
“回黄大人的话,小人无问,从未有幸识得黄大人。”无问退后三步,垂头行礼。
“无问?”黄金屋轻踱脚步,悄悄凑近了无问的身边,“上次见到你时,怕是还叫成欢吧。”
无问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眼中一晃而过一道杀意,又赶忙低下了头去。
“你不必吃惊,但凡我曾见过一眼的人,就绝不会再忘记,更不会认错。”黄金屋轻拍着手中折扇,嘴角挂笑,“十二楼的红夫人虽是美人迟暮,却也还风韵犹存,是个好女人。”
好女人,顾名思义,好用的女人。
百无先生只是笑笑,并不回什么话。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十二楼,是天上的宫阙,神仙住的地方,可它在人间时,却是那醉生梦死温柔乡。
十二楼是什么样的地方,永安巷的人当然都知道,黄金屋素称可以食无肉,不可居无美人,这样的人与那样的地方相熟,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当年,红夫人十五岁夺花魁,永安巷的才子无不知晓,十六岁就生子,永安巷的才子无不嗟叹,如今,三十出头她便已做得这十二楼的主人,永安巷的才子无不惊奇。
成欢,是红夫人唯一的儿子。
这,也是十二楼的熟客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世上再无成欢,只有无问。”无问还是紧低着头,轻声说道。
可黄金屋却丝毫没有回应他的兴趣,只是转头看向了百无先生。
“百无先生,您名下弟子足有百人,个个都算得是人中翘楚,虽非大富大贵,可也至少出身清白,这个小子,不过是妓女的儿子,你怎么会把他带在身边,污了自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