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离家是对父母心凉了罢。
寇八妹不是心胸宽广的人,也想过报仇,可是大老李是懂她的。
这便够了,八年里她没去李家寻仇,只是把自己缩在镇妖塔里,听也瞳讲述定南城的趣事。
那些趣事都沾染了凡尘俗气,她一笑置之却不觉得凡尘美好。
这俗世里,她最惦念的是哥哥,最舍不得的是大老李。
惦念,舍不得,却不愿出现在他们眼前,宁愿他们觉得自己死了。
“不管怎样,你还活着。”也瞳的声音像铜珠敲碎玉盘,寇八妹的思绪被打断,定定望向她。
“八妹,你心性纯良是好事,被那般对待也没变得偏激。”
也瞳话风一转,从知心姐姐变成阴谋家,“你要想好你将来想怎么过,你不要依赖我,我从来都不是善良的,我救你是别有用心。”
寇八妹无语,这般说出自己别有用心的,只有也瞳了。
她是心性纯良,却也知道有时说好话的未必是好心,出恶言的未必要害人。
“你没钱没色,我救你是水到渠成,害了你的是从大明河跑出去的妖精,她是我故意放出大明河的,所以你的死我也有份。”
也瞳说得堂而皇之,寇八妹一点儿也不意外。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可我却不恨你。”寇八妹自嘲一笑,“我离世后,哥哥无心买卖,已经八年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找我哥?”
也瞳指了指地下,“假话是这座塔的气数快尽了,真话是我没钱养你了。”
寇八妹对也瞳的实诚感到无语。
河娘娘的风格一向如此,他人有难言之隐时说的话真假参半,她有难言之隐时却把真话和假话都说了,要听者自己判断。
“想得如何了?”也瞳捏起寇八妹桌上的白瓷小壶,提起壶柄,把壶里最后一点茶水喝光了。
她喝茶时气势如虹,像个干了一坛酒的草莽大汉,豪气云天的,好像随时都能提起大刀干翻一座城。
随后,草莽大汉肩膀一缩气势一跨,“哎呦喝多了,我去如厕。”
寇八妹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大明河的河娘娘是这幅模样。
大明河养活了整座定南城,定南人对大明河充满了敬畏与感恩,这份情感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河娘娘身上。
人们觉得河娘娘是位慈祥的母亲,自然而然地亲近她,爱戴她。
但其实,河娘娘是个尖酸狡诈的歹徒,和大明河一点儿都不像。
不过这尖酸狡诈的歹徒,却救了她,助她成妖。
其实,河娘娘是个温柔的妖精,只有仔细品味才能看出她的好。
——
此时,寇记珍珠行。
寇九脸上淤青严重,便叫小伙计取了熟鸡蛋,剥了壳在淤青上滚动。
“哎呦!痛痛痛!”寇九大叫,“你轻点儿!”
“掌柜,你这又是何苦?”小伙计放轻了动作。
“没什么何苦,大老李也清楚,我为什么总是找他麻烦。”寇九道。
“小姐失踪以后,他被李家分出去,这么多年他也很苦。”小伙计道。
“苦?谁不苦?我不苦么?当年小八为李家的家事操劳,忙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能怎么样?小八去了,大老李怨我在他出门时没照顾好她……那是我的亲妹妹!”
寇九说起这话的时候,早已没了当年的那一股气,只是像讲故事一样讲着,似乎这一切与他无关。
小伙计听着,他能说什么?
他看着寇九苍老的容颜,总觉得他少了鲜活的气息。
便在这时寇记珍珠行的大门被叩响。
“谁啊?已经打烊了。”小伙计嚷嚷着,叩门声却没停下。
“已经打样了,你听不懂吗?可别扰人清闲了!”小伙计透过门缝,看到算命的左瞎子站在门口。
月光撒下来,将左瞎子那张皱纹横生的脸晃得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