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 五

  “我求你了。”

    “你他娘的，你给老子起来！”

    “我求你了。”

    “他娘的，你这老王八蛋，行行行。”中年男人指了指工地上的水泥袋，水泥袋堆积起来有山那么高。

    “你他娘的就抬那个吧，你抬多少给多少，抬不动一毛不给。赶紧给老子起来！丢死人了。”

    这个老人穿着黑色满是补丁的衣服，他没有戴着黄色的工帽，也没有穿着红色的工作服，他的腰依旧像弓一样。

    他不能像那些年轻人一样，顺利的一把将水泥袋抗在肩上，步伐稳重的慢跑过去，他只能抬，抬是需要两个人来完成的。

    他走向了第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的个头很矮，但却很粗壮。

    他递了根烟给他，粗壮的年轻人伸出黝黑的手接住了烟。

    “小伙子，我们一起抬一个吧，这样省力气还能多赚点。”

    “滚开！”年轻人伸出手粗暴的推他胸口。

    “别他娘的打扰我干活。”说着，又一把将水泥袋抗在肩上。

    他又走向第二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瘦瘦的但却有柱子那么高。他用温和苍老的语气说道：

    “我求你啦！我们一起抬一个水泥袋，我一个人抬不动…”

    “滚开！”

    这个瘦高的年轻人头也没回的走去。

    他没有了办法，只能尝试着自己去抬，可是这水泥袋太重了，他只能拖，慢慢的拖过去。

    他拖着第一个水泥袋，水泥袋与石子摩擦着，像是细嫩的皮肤与粗短的胡子摩擦。

    水泥袋抵挡不住石子的攻击，袋子像是被摩开了皮肤，里面的水泥像血一样滚滚涌出。

    那个中年男人气哄哄的走了上来，像一头牛一样。

    中年男人一巴掌甩在孙无衣苍老的脸上，脸上的皱纹像海浪遇到飓风一样涌动。

    “你她妈的。不干就滚，别给我找麻烦！”

    他低着头，嘴唇都快亲吻到自己的胸口上了。

    这个垂暮的老人，继续开启了他抬水泥袋的道路。他这次像恢复了年轻时候的神态，努力将弓着的腰拉直。

    他一把将水泥甩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腰又像弓一样弯着了，他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的走向目的地，像一个乌龟一样走着。

    他的腰愈来愈弯，头将要贴在黄色的石沙上。

    他扛了第一个水泥袋，一切都很顺利，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把水泥袋甩在它的归宿上。

    又像一个浪子一样转头走去，努力拉直自己愈来愈弯的腰。

    他扛起了第二个水泥袋，这次便没有那么顺利，他走了第一步，第二步。

    “咔！”的一声，他像野猪被猎枪打碎了脑袋一样，瞬间躺在地上。

    水泥袋也瞬间躺在地上。

    先是粗壮身材的年轻人，跑了过来，弯着身子低着头看着地面上这个捂着腰的老人问他：

    “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腰动不了啦，疼死我了。”

    那个瘦高的年轻人也跑了过来，先是看着躺在地上的孙无衣，然后又看着粗壮身材的工友。

    “你怎么了？他怎么了？”

    “他的腰动不了啦！像是断了。”

    躺在地上的孙无衣睁大了眼睛，强忍着疼痛，像是遇到鬼了一样，惊奇的问：

    “断了？”

    粗壮的工友说：

    “你试试能不能动，不能动就是断啦！”

    孙无衣竭尽全力的扭了扭腰。像是中了彩票一样大叫起来。

    “他娘的，还能动，还能动！就是痛，太痛啦！一动就痛。”

    瘦高的工友看着粗壮的工友说：

    “那就是扭到啦！”

    “对，就是扭到了。”

    躺在地上的孙无衣也附和着说：

    “对，我也觉得是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