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铁链被捆得结识,脚下还是能够自由活动的,只是骑了一路的马,双腿发着软且疼得厉害,稍稍一动,都疼得人冷汗直流。
勉强走到了门边,却远远的就见白子墨正将一把染血的匕首擦干净,收回了自己的腰间。
他脸上被血溅了几滴,此际正沿着他的面庞轮廓缓缓流下,衬着他那白得透明与黑得近乎漆过的两半张迥异不同的脸,生生让人觉出诡异与狰狞来。
因着他天生与旁人形色不同的双眼,我看不出他眼底的神色,只是觉得他在笑。
目光看见了他微弯的唇角。
他身上到处都各染了大大小小的血渍,便一面将外袍褪下,一面朝着我走来。
待到走近时,将那染血的衣裳扔到了一旁,说道:“为了姑娘的安全着想,微臣被逼无奈,也得做这杀生的行当,姑娘可千万不要弃嫌微臣才是。”
这番话说下来,倒像是他手里未曾染过鲜血似的。
他这样的人,若真是干干净净的,那才是让人瞠目结舌。
但见他就势将双手洗得干净了后,才作势又要将我抱回去。
我忙得拦阻了他:“不必了,我自己有腿。”
说着,打算转过身去,忍痛迈着步子往里走去。
但实在方才已经用了我全身的力气,这时才刚刚迈出一步,就已经让我疼得龇牙咧嘴。
周围几乎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
身体一轻,却发觉原来是白子墨人已经快步走了过来,顺势将我欲倒下去的身躯揽抱住了。
“姑娘这样的心思可不太好,刻意制造这样的机会来给微臣献殷勤,虽然微臣心中很是乐意为姑娘伸一把手的,只是到底男女有别,微臣纵使有心,也要顾忌一些。”
话说得恬不知耻。
但我并没有心思与他纠缠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深知即便只是一个花芽,都能叫他说出一朵花儿来。
倒不如省下一些力气,也好让自己补充一些精力,尽快从这里离开。
但白子墨当真是神通广大。
将我放回了那把罗汉床上去,自己拿起长几上的茶具来,贴手摸了摸,像是在查探茶水的温度。
“还好,茶水还没有彻底凉下去。”他没有看我,自顾去将茶水给过了一遍,说道,“这蒙顶枫露,原先就是要过三遍水才出色,幸而微臣时间算得还不差太多,刚好赶上了。”
这才悠悠转过身来,冲我笑道:“就要委曲姑娘,要饮用微臣这里的陋茶了。”
过完水,白子墨将茶水递到了我的面前,颇是期待地看着我。
耐性尽数都被他耗光了,我直截了当地将他递来的茶水拍掉,喝问:“你究竟想要怎样?”
“让他们将我被人劫走的消息传送回去,好让众朝臣坚信不疑我就是施计想要逃离,并且坐实了我有同谋的的猜测……”我想要站起来,却被他按住了肩膀,“白子墨,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若你只是想帮助荣治,想让荣靖背负骂名……可你除了这些,偏偏又做了那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顿了顿,见到他眼中像是肯定的眼神,鼓励似的想要我继续说下去。
只是除此之外,我隐隐又觉得他那复杂神情之后,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意思。
我狠吸了一口气,才终于从自己的困惑之中走出,与他四目相对,说道:“你屡屡这样陷害于我,又数次出手相救,当真是矛盾至极。”
至少在我认识了他以后,他的一切行为举止,简直是寻常人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甚至于他的言论,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
默了良久后,才听见他的声音轻轻传入耳中。
他说:“微臣何曾矛盾?”语中带笑,“微臣不过是……想要姑娘活下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