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听得谢梅张口,“阿洛,现下是夜晚还是白天?”
却是问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但我仍是如实答道:“日已西沉,是夜间了。”
“那好。”谢梅嘴角满是伤口,却仍努力做出微笑模样,他说,“阿洛带我去罢。”
“师兄……”我私心里还欲再劝说下去。
然而谢梅很明白我的心情,他道:“素衣患有夜眠症,一到夜间就如同盲者一般无法行动,她便也就看不到我这副模样了。”
“阿洛,师兄这辈子很是对不起她,临了了,只想再见一见她,阿洛不会拦阻师兄的罢?”
谢梅早已经知道自己的形景,也深知接下来等候自己的会是什么。
他一生磊落,努力将身边在乎之人保护得周全,从来不曾有过半点儿愧事。
却唯独亏欠一个女子小半生的光阴青春。
谢梅无从偿还。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谢梅。
郎才女貌,原本他们应是天作之合,璧人一双。
却因为谢梅的身份,徐卿文的身份,两人身上皆背负着诸多条的性命,不能让身为帝王的谢煜起疑,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所以两人只能将爱意藏在心间,不能诉之于口。
更是不能相守携老。
但两个人却都为了彼此而坚守着,从来不曾辜负。
现如今,在知道自己性命无多时,心中也唯有这一个念头——去见一见自己亏欠之人。
即便不能将满腔愧疚填补,至少也让自己此生无憾。
我脸上被泪水爬满了,哽了半晌功夫,才算是能够好好说话。
我将谢梅扶起来,一面拜托着白子墨,“现在,可能够让曲五过来,将我们带去徐尚书府上一趟?”
白子墨看了一眼谢梅,皱眉道:“想来也是来不及了。”
我还不晓得在这些时日里,曲五与翁六经历了些什么,是否也如谢梅一般伤痕累累。
如若一般,那么即便是来了,也帮不上太多的忙。
也是枉然。
“那……”
“我带你们过去吧。”白子墨提议道。
我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谢梅的情况越来越糟,我甚至不能够确定,他还能不能够撑到去见到徐卿文。
所以在白子墨的话甫落时,我就已颔首答应下来,一边让白子墨过来将谢梅搬走。
所幸白子墨本事实在超乎意料。
一路行来,基本没遇上任何的阻碍。
谢梅提醒道:“别惊动旁人,小心去找她就是,她夜间睡时不会让人在外守着的,现下这个时候,她应当是在弹琴,阿洛,你们循着琴声去寻。”
“知道了。”我跟上白子墨的脚步,几欲没忍住自己的崩溃,“师兄你且放心,我们马上就到了。”
闻言,谢梅似乎笑了一声。
他说:“其实师兄也很对不住阿洛的。”
“师兄没有对不起过我,是我对不住师兄。”我说的却是实话。
谢梅对我仁至义尽,从来没有对我做出过任何的伤害,反而是因为我,让他自己经常陷入危险当中。
甚至此时已危害到了他的性命。
谢梅温声笑语:“阿洛,你做得很好,不准恨自己,是师兄没有本事保护好你,等见到了师傅,师兄会和师傅请罪的。”
“师兄……”
我已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大脑一片的空白,耳边全然都是谢梅的温声宽慰,生怕我会有一分一毫的自责。
他说:“阿洛,师兄要替素衣向你请罪,从前她做的种种,还希望阿洛能够看在师兄的面子上,不要去追究她,她……师兄欠她已经太多了……”
“……一个女子的青春……爱意……归宿……是师兄对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