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到处是完整或破碎的蛛网。就连那理应受人供奉的山神,都有一股悲天悯人的哀伤从那斑斑驳驳掉落的漆身上散发出来。
秦青桓坐在一边,背对着他,已经架起一堆柴火,用一个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破碗煮野菜汤。陈迟一句话也不想说,连谢谢都没有说。
夜里,秦青桓在低矮的香案上铺了些枯叶,让他睡香案,自己窝在地上睡。
可到了半夜,陈迟哆哆嗦嗦地从香案上下来,在秦青桓身边蜷缩着躺了下来,秦青桓叹了口气,用力的抱住了他,让他的头紧紧抵在自己的胸口。听着秦青桓有力的心跳,陈迟总算睡着了。
后来连着好几天,陈迟都要靠着秦青桓才能睡踏实。秦青桓看着瘦瘦弱弱手无缚鸡之力,却原来是顶尖的高手。
他教给他师门独有的功夫,他说,这功夫不能外传,但你不算外人。然后他一直带着陈迟东奔西走躲避追杀。
秦青桓的性情很洒脱,既有年轻人的冲劲与尖锐,又有老年人的智慧和沉稳。这样的性格很奇异,仿是一个人度过了几十上百年的岁月,却还保持着初心不变。
在他的带动下,陈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个欢快的,无忧无虑的,跳脱的少年。
他们一起相依为命两年,两年里秦青桓带着陈迟一路躲避追杀,想要找个荒僻的角落隐居起来,再慢慢查探凶手的事。但那些人就如同附骨之疽,无论如何也甩不脱。
他们曾遇到过几次追杀,秦青桓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护得陈迟周全。但是当他们来到蜀地附近时,发生了一场始料未及的逃亡。
有一天,他们来到一个村子,靠近益州城的关系,村子的规模也属于比较大的了,两边绿野良田成片,骑驴赶牛的农人脸上都洋溢着焦急与喜气,因今日是个赶集的日子。
陈迟喜欢热闹,却很久没有进过城了。他便央求秦青桓带他去逛一逛,什么也不买,看一看就好,还摆出一副可怜相。
秦青桓跟他说这里已接近益州城,谨慎起见最好不要外出,但他太久没有在人群中呆过了,就好像得了一种相思病,思念的是那热热闹闹的人气,不去到人群里洗一把人气澡,他就茶饭不思。秦青桓受不了他胡搅蛮缠只得带他去逛了这一生中最后一场集市。
从集市回来的路上秦青桓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为了避开跟踪的人,他一把拉住陈迟就往山里躲。
二人拼了命的跑,差不多翻过了半个山头,其他人都被抛下了,只有一个人还跟在他们后面。
这个人脚步极其轻灵,好像不是一个人只是一片落叶般,不仅悄无声息,还似乎随风而动,紧跟在他们身后,让他们连布置个障眼法什么的时间都没有。
更要命的是跑了这么久不仅没有跟他拉开差距,反而好像越来越接近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追上。
秦青桓用力把陈迟往前一送,送出三丈远,同时在他耳边低喝道:“跑!山脚下汇合。”然后一个急转向着身后那人掠去。
陈迟知道自己留下也只能让秦青桓束手束脚,是以并没有停留,反而用更快的速度向前跑去,他相信以秦青桓的老练一定可以安全脱身,就像前几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