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的那位掌门师兄出关,而小湘泠,却已经等不了了……
于是,当‘太上皇与太后带着小公主出宫游山玩水’的消息流传开时,孙瑾跟皇甫睿已经带着小湘泠走在寻找灵气山脉的路上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对着龙椅之上的龙袍少年齐声喊道。
今天,已经是皇甫睿与孙瑾离宫的第五日了,可是皇甫玉树派去跟踪他们的人却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所以他此刻的心情绝对是不阳光不明媚的……
众臣也都不是傻子,在看到他那张阴沉低冷的龙颜后便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深怕自己一着不慎惹怒了这位不好对付的主子!
“怎么,今日众卿家就没有一个有事情要上奏的吗?”片刻过后,面对下方一片鸦雀无声的景象,皇甫玉树不禁冷眸一眯,幽声开口道:“咱们云国何时变得如此太平无事了啊?”
随着皇甫玉树的话音落地,一道苍老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道:“启禀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哦?”循声望去,皇甫玉树的视线落在了站在左列第一排第一个位置的安老丞相身上,淡声问道:“不知安老丞相有何事要奏?”
白头白须的安老丞相弯着他本就有些佝偻的背,颤颤巍巍地向皇甫玉树拱了拱手,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回道:“老臣年事已高,做起事来颇感力不从心,该是时候告老还乡了,还请陛下恩准。”
闻言,皇甫玉树的眼底连一丝惊讶都没有,面色淡然地开口道:“按理说,老丞相年事已高,朕是该让老丞相衣锦还乡了,只是老丞相这一走,这满朝文武中又有谁能接替老丞相的位置呢?”
听到他这番话,安老丞相低垂的眼帘下,一双眸底闪过挣扎之色,但是没有沉默多久便回答出声道:“老臣窃以为,翰林院的郑修撰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堪当此大任……”
他的话一出口,殿上的众臣不由得议论开了,更有激动者出列反对道:“丞相大人莫不是老糊涂了?那翰林院的郑修撰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每日里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写写文书而已,就算他曾是状元郎,资质可嘉,可是丞相之位兹事体大,岂是他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可以担当的?”
安老丞相缓缓转过身去,一边用眼神示意那名跳出来反对的官员改口一边语气冷然地问道:“那么赵大人有何高见呢?你觉得何人更适合接替老夫呢?”
只是那位赵大人似乎不乐意配合他,完全装作没看见他递过去的眼色,一脸慨然地回道:“下官以为,朝中有资历有能力的人大有人在,随便一个都比那个姓郑的小子适合!”
闻言,安老丞相眸光一暗,心中已然明白了过来。这些个曾经唯自己马首是瞻的人,在自己提出告老还乡那一刻已经视他为废物,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既然赵大人如此认为,那老夫也无话可说了。毕竟老夫也不过是向陛下提出一点建议而已,至于陛下会不会采纳老夫的建议,那就是陛下的事了。”抿了抿干瘪的嘴唇,安老丞相话中有话地说道。
只希望赵勤这个朽木不可雕的蠢货,这次能听明白他的话外之意,不要再出言不逊挑衅小皇帝的龙威了,否则他这么些年苦心经营的一番心血都将白费啊!
当众提出告老还乡,乃是他与小皇帝私下做的一笔交易。他给小皇帝的人让位,小皇帝则在接下来的四年一次的官员调度中放过他的子孙门生,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可惜,他的自我牺牲,似乎并没有得到自己人的理解与支持,第一个跳出来反驳自己的就是他想保下的人……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跟赵勤一样急利攻心,很快便有人领悟过来,出列帮安老丞相说话了:“启禀陛下,丞相大人一向慧眼识人,下官以为,陛下不妨召见一下翰林院这位的郑修撰,当场测试一番,看看他是否真是可造之才,能否当得起丞相大人的倾力举荐!”
这次站出来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刘博理,也是安老丞相最为得意的几个门生之一。此人性格内敛沉稳,为官至今二十余载,是丞相一派中唯一称得上行的端坐得正没有贪污受贿的人了。可是这样一个人却不仅没有受到其他人的排斥,反而在丞相门生党羽中地位不低,可想而知,他的手段与头脑有多厉害!
“是啊陛下,臣等也想见见这位翰林院的郑修撰,是否当得起丞相大人的举荐,还请陛下宣此人上殿吧!”刘博理一开口,其他几名平日里以他为形势风向标的官员立马出列,对着高高在上的皇甫玉树拱手作揖道。
“既然众卿家都这么想见一见这个郑修撰,冯喜,你这就去一趟翰林院,宣郑修撰前来觐见吧!”皇甫玉树依旧是一脸瞧不出喜怒的淡然表情,冷声吩咐站在台阶下方的冯喜道。
“是!”冯喜领命,在一众目光中快步走出了金銮殿的门槛,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紧接着,冯喜那尖细的嗓音自殿外响起:“皇上有旨,宣翰林院从七品修撰郑子然进殿觐见!”
闻声,一名身着藏青色朝服,面目俊俏的年轻男子从右列朝臣队伍的末尾处站了出来,不急不缓地迈动着一双大长腿跨上台阶,一步一步登高而去。留下身后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无声的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进殿再也看不见了,众人这才一面唏嘘一面收回视线……
高高在上的金銮殿啊,那里边官位最低的都是五品大员,而且都是身居要职的五品大员,像他们这种七品从七品八品从八品的小官,还不知道要摸爬滚打多少年,才能爬进那金銮殿中,日日面见圣颜啊!
也不知道刚才那个姓郑的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得到圣上的召见!
金銮殿内。
随着郑子然,也就是郑兴邦的踏入,分成左右两队而立的百官纷纷转过了头去看向这名由安老丞相亲自举荐,引得丞相一派出现内斗的郑修撰。
这一看不得了,不少家中尚有适龄女子未曾婚配的老臣纷纷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这位郑修撰身高七尺有余,剑眉星目,明眸皓齿,步履从容,简直就是少年风流的典范啊!如此好儿郎,他们竟然今天才发现,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翰林院修撰郑子然,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一众探究打量的目光中,郑子然一脸正色地下跪行礼道。声音之温和动听,又是让几位有心招婿的大臣心中一喜!
这小子可是安老丞相举荐的人,若非有点真本事,安老丞相又怎么会在金銮殿上向陛下提起,还给了这么高的评价。看来下朝之后就得抓紧机会好好跟这小子套套近乎刷刷好感才行啊,可不能让其他人捷足先登给招了婿去!
“平身。”皇甫玉树垂眸俯视着下方颀然而立的郑子然,心中很是满意。自从三年前,他将郑子然亲评为新科状元后,便安排他进了翰林院。也许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翰林院修撰一职只是个又苦又累的差事,而实际上,这个差事除了苦与累之外,更大的收获便是全面了解整个云国的法治纲纪以及官员制度!
郑子然在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三年,再加上他本就聪颖好学,可以说,再在殿内的百官之中,除了安老丞相之外,没有一个人比他更熟知云国律法了……
不过这倒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胜任丞相一职了,皇甫玉树选在这个时候让他进入公众视角,只是为了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而已。成功了,便留下来,不成功,便继续磨炼提升!
“郑子然,你可知朕此番宣你上殿所为何事?”收回思绪,皇甫玉树淡声开口道。
“微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郑子然不慌不忙地拱手回道。
“方才安老丞相提到了你,可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说你假以时日能接替他的位置,让朕多多提携你呢!”皇甫玉树薄唇一勾,笑的意味不明地道。
“微臣惶恐,丞相大人谬赞了!微臣实在不敢当……”闻言郑子然连忙跪下回道。他是真的吓了一跳!之前皇甫玉树秘密召见他时,只是说了要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让他自己好好把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甫玉树说的这个锻炼的机会,竟然是接替丞相之位!
众人见他那一脸的惊诧不似作假,便也渐渐打消了怀疑他与安老丞相串通一气的念头,只当这小子真的是行了狗屎运,被老糊涂了的安老丞相相中为接班人了。
“行了,你也不必过谦了。安老丞相向来慧眼识人,想来你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令得安老丞相再告老还乡之际还不忘提携你……”皇甫玉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道。
一个月后。
一个超级劲爆的消息传出:为官五十余载的安老丞相告老还乡,同时新丞相新鲜出炉……
最令众人惊叹瞩目的是,这位新鲜出炉的新丞相年纪不过十八,堪称史上最嫩的丞相大人!
这个惊人震惊的消息,很快的便被各个大小国家安插的眼线以最迅速地方式送回了各自的国家,一时间,由少年皇帝跟少年丞相搭档组合而成的云国成为了各国君王案头奏折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国家!
大锦国。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正因为出兵攻打云国一事争论不休。
主战派:“陛下,现在正是攻打云国的大好时机呀!云国的太上皇不在京中坐镇,一个小鬼头皇帝加上一个乳臭未干的丞相能干什么?只怕连怎么调兵遣将都不知道呢!”
主休派:“陛下,四年前咱们大锦国与完颜国的一场大战,咱们大锦虽然得了几座城池,可是人力物力财力损耗极大,正是该屯粮养马养精蓄锐的时候,万万不能再生战事了啊!”
高高的龙椅上,赫连承德阴沉着一张冰山俊脸默不作声,视线习惯性地往左相魏延曾经站的位置望去,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位置,这才回过神来……魏延已经在半个月前被他的刚愎自用以及郑相的挑拨离间给逼走了,隐退山林了!
明明,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明明,他留下魏延,是想借他之手先弄垮右相一派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向着自己预算的相反面去了呢?
“陛下!陛下,皇后娘娘要临盆了!接生嬷嬷说娘娘胎儿太大,娘娘恐怕要难产了!”赫连承德正走神间,一道惊慌失措的宫女喊叫声自殿外传来。
“什么?难产?”赫连承德还尚未作出反应,身为国丈的郑相却已经从朝臣列队里冲了出来,急声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还没足月吗?怎么就要临盆了?”
瞧见他那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本就惶恐害怕的宫女吓得双肩直颤,连连摇头回道:“奴婢不知道,只是听说娘娘在喝了莲妃娘娘送来的鸡汤后,就突然感觉肚子阵痛,而后便出现了临盆的症状……”
宫女的话虽然到此为止了,可是她传达出来的讯息,却足够让朝堂之上的众人浮想联翩了……
“够了!朝堂之上,岂容你一介小小宫婢大声喧哗,来人,将这不知尊卑礼仪的贱婢拖下去杖毙了!”一脸黑沉的赫连承德站起身,大步踏下了台阶,拂袖而去,只留给众人一个寒气直冒的背影以及冰冷如刺的声音:“退朝!”
他这一举动,明摆着是在维护公孙莲,同时也是在打郑相的脸。对此,郑相除了咬牙暗恨之外,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半点痕迹来,眼神里满是对难产的皇后郑玲珑的担忧之情,俨然一副慈父做派。
心中却是快速地分析推算着……结合方才赫连承德离去时的态度来看,只怕自家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十有*是生不下来了。赔了女儿又折孙,自己这么些年来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落空了啊!
傍晚时分,皇后难产而死母子俱亡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丞相府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半生攻于算计的郑相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哀恸,令得整个丞相府都蒙上了一层凄凉的气氛。
而与之相反的是,身为丈夫的赫连承德面对妻子与尚未出世的孩子一同丧命的事情却丝毫不见悲伤之意,有的,只是冷笑……
“朕的孩子,又岂是什么女人都能生的?不得不说,你一直以来都伪装得很好,唯一的破绽,就是不该怀上朕的孩子……都喝了绝子汤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怀得上呢?”郑玲珑那空荡荡的灵堂前,一身冷意的赫连承德负手而立,语气里满是嫌恶,全然没有了往日里与郑玲珑恩爱时的柔情。
如果郑玲珑是个安生本分的,看在她那般善解人意又美色可人的份上,他还会让她多活个几年,可是既然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寻死,他也唯有成全了她了!
灵堂外,打着前来吊唁郑玲珑的公孙莲,在听到赫连承德那一番毫无温度的话语后,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一般,脑海中只剩下了‘绝子汤’三个字在不断盘旋回荡……
难怪,难怪她跟了赫连承德这么多年,百般承欢,肚子却丝毫不见动静,原来是因为一早就被赫连承德骗着喝下了绝子汤,才会如此!她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为人母的滋味了!
早知如此,她跟郑玲珑又何必那般明争暗斗呢?到头来,不过是赫连承德这个狠心男人手中一把杀人的刀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这般对我?”听到这番伤心欲绝的发自肺腑、带着颤音的质问,赫连承德却是淡然转身,面无表情地回道:“从始至终,你不过只是枚棋子罢了,还想要朕怎么对你?”
虽然早已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可是亲耳听到从他口中吐出这般痛心的真相,她还是忍不住的感到一阵心绞痛……
原以为自己对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死心了,不爱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真正没有心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赫连承德!
“赫连承德,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总有一天,你会爱上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然后被她抛弃的!啊哈哈哈哈……”公孙莲笑得癫狂,然而她的眸底深处却盛满了悔恨与哀伤。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重新回到初初遇见他的那一年,她一定一定不要再被他的柔情假意所欺骗,沦为他手中一颗毫无地位尊严的棋子!
关于这一点,公孙瑾无疑是聪明的。她定是早看出了这个男人的无情无意,才会毫不留恋的拿了休书离去,只有自己瞎了眼,为了一个蛇蝎心肠的男人背负了一身的骂名犹不自知,还洋洋自得,以为自己捡了宝!
满怀悔恨与不甘,心如死灰的公孙莲向着旁边粗壮的柱子狠狠地冲撞了过去,当场头破血流气绝身亡……
“来人,莲妃与皇后姐妹情深,主动献身为皇后陪葬,特此封为莲贵妃,并予以厚葬!”赫连承德看着横尸眼前的公孙莲,垂下眼帘对外唤道。
“是!”灵堂外,很快有人应声离去,为公孙莲置办灵堂去了。
随着公孙莲的死讯传出,守在灵堂外的宫人们更加的胆战心惊,不敢靠近灵堂了。就怕赫连承德这个暴君一个不爽,又让她们死几个为皇后陪葬!
“朕的报应,早就应验了。朕爱上的女人不爱朕,朕唯一认可的儿子,也弃朕而去,朕现在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越发显得静谧可怕的灵堂内,赫连承德的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游离地盯着公孙莲那张血污满面死不瞑目的脸,声音低沉而满带自嘲地自语出声道。
不过孤家寡人也挺好的,无情无爱,无牵无挂……他在心底自欺欺人地想道。
八月。
大锦皇帝赫连承德亲率六十万铁骑再犯云国门户阳城,来势汹汹,仅用了半月不到的时间,便成功拿下了这座早就被大锦觊觎了几代皇帝的富饶之城!
紧接着又一鼓作气,接连拿下三座城池,一直北上,杀到了地处云国疆土中部的卫城城门之下!
“赫连承德,老夫等你很久了!”城楼之上,一身银白铠甲裹身的凤老将军声音洪亮地现身了。
一身金甲护身的赫连承德远远地望着城楼之上的凤老将军,朗声笑答道:“想必阁下便是银甲虎将凤擒天了吧?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威风凛凛!”
“哼!不足一月便接连攻下我云国四座城池,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啊?”听着他那得意洋洋的语气,凤老将军不由得怒目一瞪,连连冷笑道:“只可惜,你高兴得有些太早了,被你攻下的阳城,现如今已经被我军收复,换句话来说,就是你赫连承德与你这不足六十万了的大军,已经被我云*士包围没有退路了!”
听了凤老将军的话,赫连承德却是面色不改地狂傲应声道:“既然如此,那朕与这五十余万将士便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一路杀上你们云国的都城去了!”
闻言凤老将军伸手拔出腰侧佩剑,放出狠话道:“哼!休得狂言!有老夫在,此处卫城便是你与你这五十余万将士的埋尸之地!”
赫连承德脸色一沉,冷喝出声道:“凤老将军这把年纪了还说这种大话,不怕闪着舌头么?你真当朕一无所知,看不出来你们是在佯败诱朕深入你云国腹地,好围攻于朕么?”
刚开始攻破阳城的时候他的确没想到这上面来,但是随着后来的三座城池轻而易举到手后,他的心中便有了这番猜测,断定云国是想借那四座城池来分散自己的兵力,所以在这四座城内并没有留下驻守的兵士。
他有五十余万精锐将士在手,精通排兵布阵调兵遣将的良将数名,而云国除了凤老将军之外,似乎再派不出其他能撑得起场面的将士了。而这位凤老将军已经年近七十,坐镇后方指挥调度还行,真要带兵上阵,只怕不出几个回合就会被己方年轻力壮的将士斩于马下……
如此一算计,赫连承德瞬间便横下了心来,于是索性一路北上,杀到了此处!
“看出来了又如何,你还不是到了老夫的跟前来!”凤老将军一面回道一面让人点起了一支信号弹,冒着浓浓青烟的信号弹声音尖锐地冲上半空,“叭”的一声绽放开来。
见状,城楼下方的赫连承德不由得冷眸一眯,心中瞬间明白,凤老将军让人放上天空的那个信号弹意味着什么!
“杀!”震天的喊杀声,自四面八方远远传来,连带整个地面都震颤不止,惊得赫连承德等人身下的坐骑惊慌嘶鸣,马蹄乱踏,抽了好几鞭才安静下来,只是马头依旧晃动不止,鼻孔里直喷粗气,显得十分的不安。
正当赫连承德觉得疑惑不已,不明白跟随自己经历了不少大小战役的坐骑为何也如此表现异常时,突然感觉天空上方飘过一大片乌云,遮住了炎炎烈日,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去,才发现那团移动迅速的‘黑云’竟然不是真真的乌云,而是由十几只遮天蔽日的黑色大鸟组合而成的飞鸟阵仗!
“天哪!那是什么鸟?”见此情景,赫连承德身后的五十余万将士纷纷惊叹不已,很快的便有人认了出来,不敢置信地喃呢出声道:“通体黑羽,展翅丈余,这、这不是传说中的猛禽黑翎吗?”
此话一出,军中再次掀起了骚乱的高峰……
“传言黑翎喜食新鲜人肉,一日七顿每顿都要吃上一个壮汉才能饱肚,天上那一群少说也有十七八只,要真是黑翎的话,那、那咱们岂不是成了它们的食物了?”
“安静!”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声,赫连承德皱紧眉头冷喝出声道:“不过是几只被驯服了的黑毛鸟而已,就将你们吓成了这般模样,敌军当前,你们这是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吗?”
冷喝声一出,五十余万吵吵嚷嚷的将士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虽然被黑翎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但是心中对于赫连承德的敬畏却远胜对黑翎鸟的恐慌,他们大多数都是有亲人有家室的人,黑翎鸟再凶残,吃掉的也只会是他们自己,而赫连承德的手中,可是掌控了他们全家老小所有人的性命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五十余万人齐声喊出的声音不可谓不气势磅礴,然而,这样的气势只是持续了片刻不到,便被从其他三个方向出现的云国大军的阵势给生生压了下去……
东面的云国大军由一身白袍的炎之统领,严整密布的阵型一眼放去竟是找不出突破口来!
南面的云国大军尤为抢眼,因为领兵之人竟然是个肤色黝黑的中年女子,一双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线条分明,一看便知勇武有力丝毫不逊于汉子!
最让赫连承德觉得匪夷所思的,还要数西面云国大军的领兵之人。因为这人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不仅不陌生,还是他一直都想除之而后快的劲敌!完颜国的异姓王摩耶律,当初被他用离间之计从完颜国驱离,本想趁机赶尽杀绝,却不想突然失去了对方的踪迹,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摩耶律失踪之后居然效力于云国了!
“啊哈哈哈!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打量完了三面夹攻己方的三队人马后,赫连承德忽然仰头大笑道:“你们云国号称光明磊落,居然也会干这种撬人墙角的事情,想必要是完颜国知道了他们的战神王爷居然投靠了你们云国,一定会很愤慨激动吧?”
一双弯刀在手的摩耶律冷哼出声,高声反驳道:“也只有你这种心思肮脏,卑鄙无耻的人才会做这种想法!本王乃是受了完颜国陛下嘱托以及万民请愿,前来相助云国,铲除你赫连承德这个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以雪完颜国丢失南部六座城池之耻!”
“哦?是吗?”赫连承德一把将披风甩到身后,冷眸微眯,自信满满地嗤笑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将死之人,就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入了我们的屠龙阵,就算是条真龙都得折在此处,你以为你还能有命活着回去大锦吗?”
赫连承德不慌不忙的从腰际解下了一卷黑布来,缓缓展开道:“屠龙阵么?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与朕的万骷阵相比,谁更厉害呢?”
“起!”随着这一声低呵自他口中喊出,刚才还软趴趴的黑帕突然飞上了天空,天际乌云滚滚而来,瞬间遮蔽了正当空的太阳!同时阵阵阴风呼啸而起,在两军上空盘旋不去……
一见这场面,见多识广的凤老将军与摩耶律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惊叹出声道:“想不到堂堂一国帝王,竟然会使用此等毒辣巫术,着实叫人意想不到啊!”
话音刚落,赫连承德身后的五十余万将士突然一个个抱头打滚,痛苦哀嚎了起来,一瞬间溃不成军!
半空中的黑云夹裹着黑风越刮越烈,最后形成了一个十分明显的漩涡停留在了那满地打滚痛不欲生的五十余万将士上方,越转越低,越转越低……
等到黑色漩涡消散之后,五十余万活生生的人已经变成了五十余万具森森黑骨,再也没有了丝毫人气!
而此时,属于卫城境内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
一座青砖黑瓦的古朴道观之内,一名正在闭目打坐的道袍人突然睁开了眼,身形一闪,来到了主观的前殿里,毕恭毕敬地对一头银发黑袍裹身的男子背影开口道:“前辈,有人在湘泠公主的修道场内用巫术杀生养恶鬼,造成了大量枉死冤魂,还请前辈出手收服,以免亵渎了修道场的天地灵气!”
然而,不等银发黑袍的男人转过身来回话,一名梳着总角辫的白裙小丫头便从一间修室里走了出来,撇着小嘴开口道:“你这臭道士不是已经成为了结丹修士么?这么点小事,也好意思来请我师父出手,真不怕羞!”
小丫头短胳膊短腿的,看年纪不过四岁左右,只是一张小脸却生的十分漂亮,五官精致,眉眼如黛,细看上去,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竟与孙瑾有七八分相似!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言辞犀利秉承了孙瑾一贯的毒舌作风的小丫头,就是四年前孙瑾费尽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宝贝闺女皇甫湘泠了!
而那名被她称为师父的银发黑袍的男子,除了风冥还能有谁会有如此鲜明的标识?
“湘泠,不得无礼!为师教你尊师重道,你便是这般尊重道友的吗?”之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的风冥听到小丫头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出声制止道。
“哼!谁让他之前没本事还逞能偷偷更改湘泠的命格,害得湘泠差点早夭!”小丫头两手叉腰,底气十足的反驳道:“湘泠不喜欢他,干嘛还要尊重他!”
闻言,一身道袍的年轻男子不禁一脸羞红地垂下了头去,小声致歉道:“对、对不起……小道并非故意而为,小道的初心,也是想帮助公主殿下……”
小丫头一脸傲娇地抬起了下巴,鼻孔朝天,双眼却是眯成了一条缝儿,无比狡黠地哼哼道:“哼!看在你还算诚心的份上,本公主就不跟你计较了。只不过,你得答应本公主,在你没有飞升之前,都得陪在本公主身边,做本公主的跟班保镖!”
在这个道观里修炼的日子太过无聊,要是少了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的存在,她该戏弄谁去呀?
师父吗?还是算了吧,光是想到师父的那张冰山脸她就吓得够呛了,谁还敢去捉弄他呀!
“是是是,小道一定会陪在公主殿下身边,陪着公主殿下修炼!”道袍男子一脸喜出望外地连声应道。
自从风冥带着这个刁蛮小丫头突然出现,赶走了道观内的其他弟子占据了这座道观后,他就一直很担心自己也会被赶下山去……
他从小在这座道观长大,从未离开过,至今已有百余年了。如果这个刁蛮小丫头是要赶他走的话,那他就真的成了无处可去的可怜虫了!
而且,有风冥这么一个修为高深的前辈在,自己在修炼上遇到什么难关瓶颈,都可以向其讨教一番,就算对方总是冷冰冰的对自己爱搭不理,可是他相信,只要自己缠的久了,对方还是会有所松动的!
就比如这一次,自己突破结丹大关,在即将失败的紧要关头,就是这位前辈出手引导了自己的领悟方向,这才会结丹成功!
“是你个大头鬼啊!刚才你不是说有人在本公主的修道场周围用巫术害人养恶鬼么?还不赶紧带路!”小丫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只可惜身高不够,伸出去的手指戳不到道袍男子的额头,无奈只得败兴收回。
此时,卫城城楼之下赫连承德率领的五十余万黑骨大军已经跟云国大军厮杀在了一起,眼看着己方的兵士纷纷躺倒在血泊之中,而赫连承德的黑骨军却怎么也灭杀不了,城楼之上的凤老将军以及领兵的炎之与杜黑娘、摩耶律纷纷皱起了眉头。
照这番局势下去,云国就算有再多兵士也不够赫连承德这五十余万骷髅兵砍杀的呀!可是眼下他们又找不出这些骷髅兵的破绽……真真是急煞人也!
“哈哈哈!万骷阵果真厉害,有了它,朕一统天下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赫连承德笑得几近癫狂地仰天大喊道:“你们这些绊脚石,就统统成为万骷阵下的祭品吧!”
然而,未等他笑够,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冷冽威严的冷哼声:“一个靠养恶鬼得天下的蝼蚁,也敢妄想统一天下,简直是不自量力!”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遮蔽了卫城上空的黑气乌云突然被一道淡金色光剑劈做了两半,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消散开来!
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帕子剧烈地颤抖了两下,随即朝着东南方向飘去,然而不等它飘远,又是一道淡金色光剑劈来,穿帕而过。只听见刺啦一声布帛破裂的声音响起,这块诡异的黑色帕子便生生裂成了两半,从中飘出一阵阵夹杂着凄厉鬼叫声的黑烟!
下方,赫连承德的那五十余万不死不灭的黑骨军眨眼间便化作了尘埃,随风飘散了……
“不!”赫连承德瞪着一双血红的眼,踉踉跄跄滚下马背来,嘶声大喊道:“朕的万骷阵,朕的不死奇兵!朕还没有一统天下,你们怎么可以离朕而去!不可以……不要……”
他的皇冠歪斜,目光游离,神情癫狂,一切的一切,都在显示着这个权欲熏心的男人因为受不了失去万骷阵的打击而疯掉了。可是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对修炼之人而言,根本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轻松小事……
“装疯卖傻,无聊至极。”冷瞥了一眼下方的赫连承德,银发黑袍的风冥直言揭穿道。而后广袖一扫,便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多谢仙人出手相助,我云国百姓日后定当为仙人建庙塑真身,供以香火供奉,以此感念仙人大恩!”风冥离开后许久,下方的众人才相继回过神来。城楼之上的凤老将军一脸感激地对着风冥消失的方向连连拱手作揖,大声喊道。
“仙人啊!方才那个真的是仙人啊!”幸存下来的云*队,一扫之前的恐惧死亡气氛,人人脸上都是满满的兴奋!
是的,兴奋。连仙人都出手相助云国了,这不是意味着他们云国才是得老天眷顾的一方吗?既然如此,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锦国以前再兵强马盛又如何,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大锦的五十余万精兵已经尽数化为尘土灰飞烟灭,连大锦皇帝都落到了他们的手上,大锦投降已经只是迟早的事情了啊!
“元帅,这赫连承德要如何处置?”一袭白袍裹身的炎之飞身下马,一杆银枪遥指跪趴在地还在装疯卖傻的赫连承德,出声询问道。
“陛下有旨,若能生擒此人,便最好生擒。为了防止他半途逃脱,陛下还特意让老夫带了这副精铁手铐脚铐过来……”之前他还觉得不可能用得上,现在却不得不感慨于皇甫玉树的算无遗漏。他们这位少年陛下,简直就是个人精啊!
听了凤老将军的话,赫连承德那一脸伪装出来的癫狂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果真是他的好儿子啊,居然这么对他,够狠!
“诸位,就先让本王来会一会这位传说中文武双全的大锦皇帝吧!”摩耶律也飞身下马,掠至赫连承德身后丈余远的位置,亮出了他的一双弯刀。
“卷胡子你小心点,这厮可阴险着呢!”见状,一身黝黑肌肉的杜黑娘大嗓门一开,忍不住提醒出声道。
“嗯!”摩耶律微微颔首,抬眼看向了一直背对着自己的赫连承德道:“赫连承德,别装疯卖傻了。方才那位仙人的话,我们可是都听见了,还是过来与本王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吧!”
闻言,跪坐在地的赫连承德这才缓缓站起身来,一边解着自己身上的披风一边冷傲拒绝道:“你要打朕就要奉陪么?哼!你们还是一起上吧,别妄想用车轮战来消耗朕的体力!”
“哟!这么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呀?还想以一敌三,真是美得你!”杜黑娘没好气的往地上狠啐了一口,道:“要不是陛下有令,必须留你一条狗命,老娘我定要乱刀将你砍碎了,为我那些死去的姐妹们报仇!”她们蛮女镇自投靠新帝以来,还是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几乎折损了一半的蛮女镇成员,这叫身为首领的她怎能不对赫连承德恨之入骨呢!
“这么想给她们报仇,那你就放马过来啊!”赫连承德一改之前仓惶慌乱的姿态,双手拽着自己披风的四个角,十分不以为意地嗤笑道。
“这厮手中的披风只怕不简单,大家小心些!”从赫连承德解披风开始,便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的披风上的炎之不由得眯眼提醒道。
只是他担心的是赫连承德的披风里隐藏暗器,却没想到这披风还可能会有另一个用处,那就是逃命!
“起!”口令一出,赫连承德便瞬间脚尖离地升上了半空,在众人惊讶懊悔的目光中越升越高!
“黑翎队,追击!”看着越飞越远的赫连承德,凤老将军当机立断,下达命令。要比速度的话,赫连承德的古怪披风又怎么可能快的过有黑色闪电之称的黑翎!
之前他一直没有出动黑翎队,防的就是赫连承德的后招。现在赫连承德连逃命的招数都使出来了,想来是真的已经招数用尽到了穷途末路了。此时擒他,才更加事半功倍啊!
“嗖嗖嗖……”黑翎背上的驭兽师连番放出冷箭,见射不破那件古怪披风后,便改为了避开赫连承德的要害部位攻击他的四肢部位。
就这样追追逃逃飞了一阵之后,赫连承德的四肢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地溢出……
终于,赫连承德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了头晕乏力的症状,眼前一黑,双手一松,便失去了知觉。等到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精铁手铐脚铐困住了,而他所处的地方,也不再是卫城的城楼之下了!
简陋的床铺,简陋的屋子,简陋的桌椅上摆着简陋的茶具……环视了一圈自己所处的环境后,赫连承德反倒放松了下来。
看来他是被凤老将军他们趁着他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直接带回了云国京都,交给了他的好儿子如今的云国皇帝了啊!不然他现在就不该是在这里,而是应该在阴暗脏乱的天牢里呆着了!
“你醒了。”简陋木房的木门被从外推了开来,一道身姿挺拔的少年身影映入了赫连承德的眼中。只是,四年未见,眼前的这个少年眉眼冷峻,神情淡然,已经不是他印象当中那个低眉顺眼乖巧无比的小包子了……
“抓了朕这个敌国皇帝,却这般优待于朕,是不是想告诉朕,你还是顾念着骨血之情的呢?”收回目光,赫连承德微微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你想多了,朕让他们留着你的命带回京,只不过是想告诉你,这天下,你是注定得不到了……”皇甫玉树冷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启道:“因为,它会是我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相当强势坚定。
即便穿着便服,他那通身的皇者气质依旧让赫连承德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这小子,明明还是个稚嫩的小屁孩,为什么却比自己这个当爹的还要气势逼人?他究竟哪来的这种底气?
想到这里,赫连承德不禁咬牙冷哼道:“哼!就算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你不过是个认贼作父替他人做嫁衣的傀儡,真以为自己能坐稳这云国皇帝的宝座吗?哈哈哈,皇甫睿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真的让你这个非他所生的小子继承他们皇甫家的江山!”
“等公孙瑾那个贱人给他生下儿子后,你就好好看看皇甫睿会怎么对付你吧!啊哈哈哈哈!”只是他的挑拨离间似乎并没有起作用,皇甫玉树从头到尾都是用他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等他停下来了,才幽幽开口道:“二爹的为人,不需要你来评价,我相信他,这就够了。”
我相信他,这就够了。
赫连承德怔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皇甫玉树的这一句话,心中莫名绞痛……
众叛亲离,说的就是他现在的下场吧?
对上皇甫玉树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赫连承德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自己所执着追求的东西产生了怀疑。为了追求那无止尽的权力而抛弃妻子,真的值得吗?
为什么,为什么此刻他竟觉得,只要皇甫玉树能开口唤他一声‘爹’,他就满足了呢?
“正如你所说,你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我不会杀你。但是,你也不要想着能从这里逃离,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不介意学一下你,做一回弑父之徒!”皇甫玉树一句一顿地说道,他的严肃认真,让赫连承德莫名的觉得,这小子绝对不只是在威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