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数日了,许映安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虽然会按时吃饭,却不肯踏出房门一步,直到阿七来告诉她,傅沉把贾知府抓进了诏狱。
许映安睫毛动了动,轻声道:“带我去看看。”
她肯出门,自然是好事。
阿七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道:“大人给林墨喂了蚀骨散,蚀骨灼心,生不如死。”
许映安默,良久才道:“她一早便知道地下有机关对吗?”
阿七点头,又道:“大人说,许仵作宽心,他们欠的,大人会一分一分替您讨回来。”
许映安没再说话。
宫中贾昭仪被废,贾知府入狱,杭州贾家完了,丢失的赈灾官银也被找了回来。
贾知府被绑在木桩上,动弹不得,贾家沦落到这般田地,他竟然一点悔意没有。
“傅俭事,为了几个下贱坯子,你何至于把贾家弄到这般?!”
彼时,许映安刚刚走进诏狱的门,傅沉见她走进来,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
“大人。”
许映安垂着眸子,拱拱手,转身朝着贾知府去了。
傅沉心里揪着,给阿七使了个眼色。
阿七点头,出去看门了。
许映安似笑非笑道:“贾知府,贵春楼底下的机关可是您设的?”
贾知府只当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点没放在眼中,轻蔑地道:“如何?”
许映安登时变了脸色,抬起手就是一耳光:“你将一群女子关在那样的地方!还布下那样的机关,你有没有人性?!”
贾知府被女人打,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地大声道:“不过是一群下贱胚子,我给了点银子,就都自愿跟我来!有什么好值得怜惜的!”
许映安抬起手还要打,却被傅沉拦下,许映安以为傅沉要制止她,不满的抬头看他,却被他放进手里一个带着狼牙的短棒。
傅沉抿唇,注视她的眼睛:“仔细手疼。”
许映安勉强笑了一下,一棒子抽在贾知府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吗?你知道多少人一出生就再也没有安稳过,你不以为然的几两银子,可能是她们的救命钱!”
贾知府被打的生疼,倒吸几口冷气:“女人……就是下贱坯子,生来就是用来作践的——”
许映安大怒,狠狠抽了数下,冷声道:“你女儿也是女人,你妻子也是女人,你说女人是下贱胚子,你也是女人生的,你是什么?不过是下贱坯子的种罢了!”
贾知府已经说不出话了,怨毒地瞪着许映安。
许映安一身煞气,冷漠地回视他。
“她们是穷,是没有你尊贵,可是这不是你把他们囚禁起来或者是对待牲畜一样来对待她们的理由!就算是妓女,也不能这么对待!你自己想法龌龊恶劣,对她们做了那样人狗不如的事,到头来还要说她们下贱活该!这天下的账到底是个什么算法?”
贾知府神色已经有了触动,却依旧死性不改的嘴硬道:“就算你把她们救出去了又如何?她们经历过这样的事,还怎么活下去?就算活着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生不如死哪。”
许映安被他的无耻气乐了:“活不下去?凭什么?她们没有错,错的是你,她们被迫害,她们才是最可怜的,就算被人指点又如何?别人的嘴爱说什么说什么!”
许映安的情绪太过激动,肩膀颤抖的厉害,傅沉怕她受不住了,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映安,交给我吧,你先回去。”
许映安信他,迟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狼牙棒,傅沉目光冷漠,淡声对贾知府道:“好好笑吧,过了今夜就怕你没命笑了。”
贾知府脸色变了变。
傅沉牵着许映安走出诏狱,一路走到北镇抚司的牌匾下,许映安没忍住哭了起来。
傅沉愣住,抬手给她擦眼泪,柔声道:“怎么了?别哭,一会我就替你拔了他的舌头。”
许映安一边摇头,一边因为哭泣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人——我们把她们救出来,又能怎么样,贾知府说的没错,就算出来了——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也会要了她们的命,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们什么也没有做错——明明是受害的人啊——为什么就好像是她们活该一样呢——”
这个问题傅沉也不知道做何种解释,这样的事仿佛从古至今已经持续了很久,女人——本性柔弱,可是明明该被保护的,出了那样的事第一时间承受的却是别人异样的目光和议论——就像是林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