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山雨欲来

    还有妖修，有飞禽走兽，有草木精怪，数量庞大，浩浩荡荡，俨然如同一支大军般。

    这已经不是一族派出的军队，而是十数个种族加起来的百万大军，而敌人，只是一位年轻人！

    他们组成战阵，直似遮天蔽日般，黑云压城，杀气腾腾。

    “哈哈哈哈，今日，我等踏灭至圣城，便是诸族第一功臣，携大军灭杀人族！”古城下方传来一阵阵喧嚣声，有生灵大笑道。

    “今日之后，至圣城必将不复存在！”

    “嘿嘿嘿……这可一下就凑齐了呢，第一任和最后一任城主都在这里了，咦，怎么还有其她人？那就男的杀了，女的留着，哈哈哈哈……”这句话引得诸族大军一阵哄堂大笑。

    然而玄袍青年却是神情冷淡，似是毫不在意这些无用的话语。

    “可有把握？”即便是知晓他实力深浅的老者，看着眼前这般景象，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以前的至圣城倒不是没有敌方大军压境的时候，但那个时候城内镇守的足有数十万人，而如今，镇守这座城的，却仅仅只有玄袍青年一个人！

    “无妨。”

    “也就是蝼蚁多了一些罢了。”玄袍青年双眼幽深，冷淡如冰，毫无温度可言。

    ……

    三日之后。

    广袤无垠的天关战场上一片狼藉，地面上全都是由多种强大的法能轰击出来的无数裂痕和深坑。

    “嗤啦！”

    玄袍青年一剑斩出，将最后一位人族的圣境强者人头斩下，鲜血四溅，滴落在他那早已浴血的衣袍上。

    此人乃是至圣城第四任城主，麾下有数百名圣境强者以及数不胜数的修士大军听他号令，却仅仅只守了四年时间，便被诸族大军险些攻破。

    若非后来玄袍青年的师弟，也就是至圣城的第五任城主及时赶到，这道天关通道恐怕就要被打通，诸族便可派出大军攻打人族界域。

    而此人，却选择了投降敌方，这些年来联合诸族不断攻伐至圣城。

    玄袍青年已经杀得麻木了，仅仅数日之内便斩了百万大军，一袭玄袍竟被完全染红，都是敌军的鲜血，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他没有理会这位人族叛徒临死前那不甘和怨毒的神情，任对方有千言万语，哪怕是解释又或是什么作为奸细的计划，玄袍青年都不想听。

    此刻他眼里点缀的青光被一抹杀戮之意取代，双目血红，只有无尽的战斗，根本就懒得想那么多。

    杀一人是为罪，斩万是为雄，屠百万人……是为雄中雄！

    这百年来的杀戮，已经渐渐将他的双眼蒙蔽，若非他的道心澄澈，否则就会完全被杀戮意志所取代，沦为一个杀人的机器。

    突兀地，玄袍青年转过身去，遥遥望向城头上方，那位每次自己大战回来后都会守在那里的和蔼老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去了。

    他其实早该离去了，肉身被诸族大军打散，将神魂囚禁，直到玄袍青年接任第六任城主时，才将他从诸族大军手中抢了过来，并以“帝命神灯”续命，才能“活”这么久。

    “哪有什么人族的英雄楷模，活了这么多年还阴魂不散，还浪费那等珍贵之物……”

    “我早已是老朽啦，能为人族而战死，已然无憾！”恍惚之间，他似是听到了这道声音，语气悠扬而带着关怀，

    “你和老朽不一样，老朽早就该死了，你是绝世天骄，不该守在这里浪费光阴的，等到满足了仙庭要求的期限，你就离去吧。”

    “这些女娃子我就用最后一点力量将她们送出去了，你安心杀敌，莫要分心。”

    “好可惜，不能再看你剑斩万族了……”

    玄袍青年缓缓抬头，眸子深处的追忆之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望着最后的那十八尊威压盖世的恐怖巨影……

    轰隆隆！

    天空突然一道惊雷贯穿战场，远远一看，两股截然不同的磅礴威势在战场中央对峙着，而中间，是之前战斗留下的深不见底的裂谷，几乎横穿了大半边天关战场！

    “十大帝兽……”

    玄袍青年眸子深处虽略有不解，但他没有多说什么，一对深邃的眸子中巍然不惧，手持道剑，一袭玄袍临空而立，青色光芒极尽闪耀，风华绝代。

    “还有赤云蝉，量天蚁，毕方，九龙天魔树……”

    而另一边，有十八尊恐怖巨影，仔细一看，有的身化恐怖的凶禽，双翅若垂天之云。

    有的体型庞大如山，浑身缭绕着滔天的妖气。

    有的化作参天大树，树桠上血色弥漫，雷电缠绕，有九根枝条，对应着九颗龙首。

    然而裂谷的对面，至圣城除城主之外的唯一生灵也在前不久消散于世间，玄袍青年身后，只剩下五尊圣境巅峰的战傀气息萎靡，身形残缺。

    放在外面，这等傀儡足以抗衡那些大族天骄，可在这些年的战斗中已经被打得快要崩裂，最近的战斗越发频繁，根本没来得及修复。

    “呵呵，玄墟啊玄墟，你也不过如此呢！”天空上，祖轩朗声道，语气中带着嘲弄，似是很期待对方被自己狠狠踩在脚下，摁在地上蹂躏时的痛苦表情。

    一定会很精彩！

    想到这里，祖轩一张俊逸的脸上满是享受之意，身躯竟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哦？不过如此？”

    玄袍青年一双眸子冰冷到了极致，他没有多说废话，脚掌一踏，浑身气息席卷整个战场，一股青色的圣道之力环绕在其周身，神秘而强大。

    “祖轩，老子是不是给你脸了？”

    “尔等孽畜……通通都给本座死来！”

    轰隆！！！

    绝世大战再次在这处天关战场中爆发！

    唰！

    玄袍青年双眸猛然一凝，其中仿佛蕴含着两柄神剑，看向最前方的帝龙。

    “吼！”

    突然，帝龙怒吼一声，它的那对巨大的点缀着金光的龙瞳中竟流出血来。

    玄袍青年没有丝毫迟疑，一手将身后的五尊战傀收起，接着脚掌一踏，地面上被踩出一道巨坑，一身恐怖的气息再度暴增，青色的流光冲天而起！

    他的目标是祖轩！

    祖轩脸色一变，不过随后一只身高足有十数米的巨型凶蚁腾空而起，它伸出一只触手，周围虚空微颤，仿佛携带着百万斤之力，直接轰向玄袍青年。

    祖轩这才放心下来。

    量天蚁如今在混沌界几乎已经绝迹，故而未曾被评入十大帝兽之一，但实际上它的实力完全不弱于十大帝兽。

    甚至在单纯的力量上，量天蚁甚至比帝龙还要强大。

    十大帝兽，被誉为混沌界的十大最强兽族，每一脉的子弟都极少，但也同样的，只要出来一尊，便可横压当代！

    不过现在的他们遇到的却是玄袍青年，这十八尊帝兽级别的存在竟然联起手来！

    “滚！”玄袍青年怒喝一声，浑身气息凝聚，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也一拳轰向量天蚁。

    轰！

    混沌虚空被这一拳轰碎了一大片，虚空法则混乱，影响着这方天地的尚还存活的生灵。

    玄袍青年立于虚空上，浑身血气翻涌，刚刚那一拳他将量天蚁的一只触手轰断，而他自己也绝对不好过。

    不过他没有停顿，手持长剑，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祖轩，虚空竟被一步步撕裂开来！

    “拦住他，快！给我拦住他啊！”祖轩惊慌，他实在没有想到极尽之力的量天蚁居然也挡不住这位玄袍青年！

    沉寂了百年，这位的实力已经到了如此深不可测的地步了？！

    下方，十八尊帝兽级别的生灵不约而同地冲天而起，要阻拦玄袍青年。

    掌握空间道则的虚空兽大吼一声，想要施展空间领域。

    而玄袍青年似乎是早有预料，他双眸一凝，“剑瞳”施展，以他为中心的领域展开，直接压制了虚空兽的领域。

    轰！

    这时，掌握风雷道则的十大帝兽之一的鲲鹏长鸣一声，翱翔在高空之上，一击轰向玄袍青年。

    雷光闪现，玄袍青年咳出一口鲜血，踉跄倒退。

    接着玄袍青年未曾停留，双眸一冷，大手一招，将那五尊傀儡放出，毫不犹豫地直接令其自爆！

    “唳！”

    鲲鹏惨叫一声，血光乍现，圣血滴落在地面，使得天关战场上出现一道道风雷道则弥漫的巨坑。

    唰！

    “祖轩，你也该……滚回你天圣族去了吧！”不知不觉中，玄袍青年已经到了祖轩的身后，一手掐着他的后颈。

    同时，他那双平静的眸子扫了一眼下方，那十八尊帝兽生灵似乎不顾祖轩死活一般，依旧疯狂地冲了上来。

    祖轩眼眸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瞳孔渐渐放大，语气略有些颤抖，道：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外面出了大事，你们人族就要完了，你也……”

    祖轩的声音戛然而止，而他这道灵身也被玄袍青年毫不犹豫地捏碎，消散在空中。

    可下方被他召唤出来的这些帝兽生灵依旧冲天而起，携带着无尽威势袭来，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玄袍青年蹙眉，这显然太不正常！

    且不说同一时代不可能同时出世这么多帝兽，就是出世了，也不一定会帮万族那边。

    不过他也不再考虑这么多，率先斩杀祖轩是担心他有其它手段，如今祖轩法身已死，那他也可以真正地放开手脚了……

    ……

    这一战，一人独战十八尊帝兽，打了整整三年。

    若非这段时间外界出了大事，导致这些年来至圣城没有人前来，不然这一战必然要载入史册。

    虚空之上，只有一位浑身衣裳破旧不堪的青年悬浮着，其后有着一柄长剑虚影，威能盖世。

    远远望去，好似一把通天神剑立于虚空。

    地面上，一群生灵伏尸，鲜血斑斑，倒在最前面的正是十大帝兽中以防御着称的帝兽玄武，其身上剑痕，深入骨髓，狰狞可怖，就连它身上最为坚硬的帝壳都被玄袍青年给一剑劈开了。

    “结束了。”

    玄袍青年将手中的道剑高高举起，他似是成了一个血人，浑身的鲜血已经分不清是敌方的还是自己的。

    此时的他正俯视着最后一尊帝兽，不死真凰。

    道剑向下刺去，将不死真凰彻底灭杀，斩成了虚无，其周身的虚空也被这一剑斩碎。

    玄袍青年缓缓落下，望着逐渐消散的十八帝兽生灵，地面上的那些散落的圣血也逐渐消失，他的脸色也是疲惫不堪。

    果不其然，万族那边掌握了什么方法，使得这些帝兽血脉的生灵能够出世一段时间。

    若是这样的对手再多来几个，即便是他估计也得饮恨当场。

    “一百年了，终于能回去了。”

    玄袍青年的气息渐渐平复，目光微微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广阔战场，不知不觉中，他一个人就已经守在城头上整整百年了。

    至圣城第六任城主，玄墟，独守圣城一百年，期限已满。

    想到这里，玄袍青年心里也是渐渐有了一丝期待，也不知“家”里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然而就在玄袍青年放下心来，准备返回至圣城的时候，突然，一道极度恐怖的威压令他后背一凉。

    同境之中，还没有人能够让他感到如此危机！

    轰隆隆……

    忽然，在玄袍青年不远处的虚空之上，缓缓出现了一道黑洞旋涡。

    接着，黑洞逐渐扩大，一张巨大的手掌竟从这黑洞中探了出来。

    玄袍青年瞳孔猛地一缩，感受着不断变强的威压，强大的几乎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是谁？！”

    此刻的玄袍青年心中波澜起伏，从这十八尊帝兽血脉的生灵出现就已不同寻常，可这远超圣境实力的巨手出现在这处天关战场，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作为霸占混沌界的圣榜第一近百年的人族顶尖妖孽，他自然知道圣境的极限必然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除非……是那传说中的极境！

    神秘巨手缓缓靠近，使得周围的虚空如玻璃般破碎开来，宛如世界末日到来，未知的黑暗与寂灭即将湮灭这方天地，令人绝望。

    “咳咳咳……”玄袍青年闷哼一声，被这股可怕的威压逼得一连吐出数口鲜血。

    圣境巅峰强者的血液滴落，周围的虚空都被其中蕴含的力量而破碎开来。

    忽然，玄袍青年背上的道剑发出嘹亮的剑吟声，接着他不顾伤势，双眸猛地一凝，长剑出现在其手中，全身气血凝聚在剑上。

    “这便是极境之力吗……”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喃喃道，

    “卡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却是有人先我一步迈入极境，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不过……”

    “老子管你是谁，都要斩你一剑！”

    玄袍青年双瞳处流出血来，浑身气息席卷了整个天关战场，生死危机下，他不顾一切，空前绝后地爆发了！

    “极道四禁，第三禁，苍生灭！”

    “第四禁，诸神陨！”

    先前的玄袍青年即便面对十八尊帝兽都未曾开启最后两禁，如今却被逼的不得不完全开启这道禁忌之术……

    “圣道之极，玄墟——大破灭！”

    极致的黑暗中，一道青色光影冲天而起，接着，剑痕从天际斩落，将虚空之上的一切都斩碎，化作虚无。

    一剑之力，苍穹裂，一剑之威，天宵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