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西斯,伊西斯,’我听到那男子在我头顶上方说道,‘你为许多的事思虑烦扰,但是不可少的只有一件,你是否愿意选择那上好的福分,坚守到底,以至于谁也不能夺去呢?’”
“我哑口无言,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待我回过神来并且抬起头来的时候,那男子已经走远不见了。我站立着远眺,只见那艘破旧的小渔船在无风的旱地上慢慢起航,我能看见那男子站立在船头,头上依旧包着那块白色的亚麻头巾,船上除了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人。那船灵活地驶向天际,远远看上去仿佛变成了一朵白得无与伦比的云,没过多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直直地站着,心中有一种感觉,即使到现在我心中也有一种感觉,那感觉就是强烈的后悔,”伊西斯哽咽着嗓子低语,手指绞在一起,好像一张逃不出去的网子,赛瑟默默地注视着她,问道,“你在后悔什么,伊西斯?”
“我相信,”她继续说,“如果我当时抛开一切,跪在地上恳求祂,拉住祂的衣襟不让祂走,求祂带我上那条船,祂一定会因为怜悯我而应允我的恳求的。”
“然而你并没有那么做。”赛瑟说。
“是啊,然而我并没有那么做,我第二次将到手的福分放手而落,虽然这次不像第一次那样致命,但是——”伊西斯尽管语调毫无起落,可是充满了悔恨之情。
“第一次那样致命?”赛瑟喃喃地重复她的话,“你是说那次在高山之颠上,你因为选择撒旦而当面弃绝掉永恒之王,导致你被撒旦掳掠堕入地狱而饱受凌辱的这件事吗?”
“不然还能有哪件事?”伊西斯的语气又变得尖酸,仿佛赛瑟和她互换了脾气,“你为什么要说这样愚蠢的话?”
“我没有要刻意在你伤口上撒盐的意思,”赛瑟心平气和地说,“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那样一位圣洁得,无与伦比的造物主,那位出现时会伴随着雷轰、闪电、角声、并且能让山上冒烟,让世人无一不见了发颤的神,竟然会以这样一位面容憔悴的人类男子的形象出现在维洛戈萨大陆之上。”
“那是因为祂爱人类,祂有没有以天使的形象出现过我暂且不知道,但是祂以人类的形象出现却是毋庸置疑的;我活了五千多年,唯独到现在都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只有这一件,”伊西斯的话语中饱含了苦涩的意味,“我和你一样觉得难以置信,赛瑟,这位连乌列尔圣者在祂眼里都不是圣洁无暇的造物主,竟然会给自己披上人类那副脆弱污秽的皮囊,并且在这人世间走一遭——这说出去,有谁能信呢?”
“大哉!敬虔的奥秘,无人不以为然,就是:神在肉身显现,被圣灵称义,被天使看见,被传于外邦,被世人信服,被接在荣耀里。”赛瑟像吟诗一样温柔地细语着。金庸中文
“你说得就像你见过祂一样,”伊西斯有些气恼地叫喊起来,“可是你明明没有见过祂。”
“你的叙述让我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而且别忘了,伊西斯,”赛瑟带着耐心解释的语调,好像她只是个顽劣不懂事的学生,“见过祂的不止是你,那个我深爱的女人,她也见过祂,所以我并不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祂的描述。”
心眉啊心眉,你在哪里?我想你,我多想把你揽在怀里,听着你而不是伊西斯向我诉说这一切。我们明明分开没有多久,可是为什么却像过了千年一样令我难熬?赛瑟在心里哀叹。
伊西斯轻哼了哼,“好吧,我继续说。”她咬了咬下嘴唇,“总之,至高神的儿子离开了,我眼睁睁地放走了祂,那本是我可以永远摆脱撒旦,摆脱地狱的一次绝好的机会,可是我失掉了。我当时还不觉得懊丧,因这懊丧之情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在我脑海中显明出来的。那时,我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好像失了魂,因为造物主的离去,就像把我的灵魂也带走一样,这乃是万灵的源头本是祂呵!”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我都记得不是很清楚,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脑海中满是祂那副以人类男子形象出现的憔悴面容,以及那艘从旱地行驶到高天上去的、变成白云的破旧小渔船。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宁录带回到了古实人的营地内。那三个已经恢复了理智的古实疯子,不,应该说是古实贵族,他们因着这件事而更加依赖他们的王宁录了。”
“这三个被永恒之王拯救灵魂的人所在的族群是古实人中最为古老的三个支派。原本因为宁录把我这个外邦来路不明的‘妖女’光明正大地带回首领帐篷,那些古实贵族就对宁录有所不满,如果宁录把我带去路边的灌木丛加以羞辱,他们会拍手称快;可是宁录的打算是让我成为古实人的王后,他们就觉得宁录是在用我这个贱女人羞辱古实贵族的荣耀,所以他们大有怨言,只是碍于宁录的武力和凶悍不敢明显表现出来。”
“我看,”赛瑟微微一笑,讥诮道,“那些不满的人是因为不能去野地里玷污你而感到失望,因此才去憎恨那个不让他们发泄兽欲的人,也就是宁录吧?”
“你看得很准。”
“请继续说吧,伊西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