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眼泪,怎么自己也会哇哇掉眼泪吗?老话怎么說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确实不是虚言。愕了半响,阮若弱方才回神道:“二姐姐,你……你别哭了。被别人听到,还当是我欺负了你呢。”
“就是你欺负了我,就是你欺负了我。”阮若凤越发跺着足哭起来,“你說你說,你是使了什么计谋迷住了表哥的,让他对你这么好。你这个狐狸精!”最后那句话是用得法庭上控诉官般斩钉截铁的语气,竟是直接定罪了。
这真是太冤枉了,她怎么就成了狐狸精了?一切都是玉连城自愿要对她好,她何曾使过什么计谋出来。有一种女人就是如此,感情上出了问题,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也不在那个对她无意的男人身上找原因,只一味的认定是别的女人不好,是狐狸精用了旁门左道把她挤开了,是被人鸠占鹊巢了。譬如阮若凤。
“二姐姐,”阮若凤自我申诉。“我怎么就成狐狸精了?你不要乱扣罪名给我好不好。表哥为什么要对我好,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我如何答得出来。”
“你以为我没有问过吗?那次你們从栖霞山回来我就问过了,他說……他說……他說他就是要对你好,还說我如果再跟你过不去,就是跟他过不去,他就再也不睬我了。”阮若凤愈說愈伤心,一张俏脸上的泪痕重重复重重。
阮若弱怔住了。难怪阮若凤最近不来惹事生非了,竟是玉连城在暗中护着她。何其有幸,长安城中的女子們人人祈盼的玉郎垂青,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落在她身上了。只是,阮若弱却打心里头惶惶然,如同这份恩宠,是借贷而来的一笔高利贷,届时连本带利清算起来,只怕她倾家荡产都还不起。
“我本来还不相信,表哥真得会对你好。不过是看着你小丫头片子,带出去玩一玩便罢了。没想到,他居然替你抄这六百遍《女诫》。表哥最痛恨抄死书,也最不喜欢写小楷,他說这种字体乃闺阁之体,太过拘泥,男儿多习无益,他最偏爱灵动潇洒的行草书体。可是,他居然为了你,用一笔一划的楷体字把《女诫》抄上六百遍。阮若弱,你……你真是个狐媚子。”
阮若弱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了,她真正无话可說。阮若凤费尽千般心思,也不曾得到玉连城的青睐。而她从头到尾都不曾想过要去吸引他,偏偏玉连城就肯对她另眼相待。
世事每每如此,越是刻意经营,就越是失望;越是心无所求,就越是手到擒来。
阮若凤不依不饶的一直哭,大有就此哭死的势头。阮若弱看不过去,只得想法子劝。
“二姐姐,你就莫要哭了,你哭又有什么用?你吃爹娘的米穿爹娘的衣,到头来却为着别的男人在这里如丧考妣的哭。如何說得过去呀!再說了,表哥不肯对你好,又有什么了不起。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张三不爱李四爱,总会有个人爱你的。”阮若弱苦口婆心加乱七八糟的劝。
“我不要别的男人,我就只喜欢表哥一个。”阮若凤听不进去。
“你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嘛!表哥虽然好,但天下的好男人还多得是,你慢慢挑,只怕能挑出一箩筐胜过他的人来。”阮若弱虽然明知天下能胜过玉连城的只怕挑不出几个了,但还是要用虚话先哄住阮若凤不哭。
岂料阮若凤却不好骗:“没有了,再没有人能胜得过表哥了。起码在我眼里,没有人能够。”
重症需下猛药。她这么执迷不悟,阮若弱只得使出了一味虎狼之剂。“是,表哥千好万好,但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对你不好。你要他做什么呢?”
阮若凤哭的声音停了一下,半响后愈发大声的哭起来,显然捅到痛处了。
确实,择偶的首先条件,不是德才品貌,首要条件是他肯对你好。他英俊潇洒,他学富五车,他家财万贯,他年轻有为……他什么都好,唯独对你不好。你要来何用?当幅画挂在墙上欣赏吗?
阮若凤看来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但是却不肯承认,总是有着一份痴心,希望有朝一日,就成功得到这个“好”。一份虚无飘渺的希望,如清晨的雾,太阳一出,是那么容易就会散去的东西。她却竭力想把握想留住。“我就是要表哥,我就是要连城表哥,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她这话阮若弱听得实在很不爽,怎么这么不争气,爱不到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太不自爱了!一个女人,如果不懂得自尊自爱,又怎么会得到别人的尊重与关爱。怨不得玉连城不把她当一回事。
“二姐姐,我最后再劝你几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哭破天也没有用。再說又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表哥不爱你嘛。世界未日并没有来临,花照样红树照样绿,太阳照样日日东升西落。谁没有谁不能活了?感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生活的全部。你不要为着这么一部分,就把全部的日子都不过了好不好?”阮若弱痛心疾首。
阮若凤却只是抽抽咽咽的继续哭,显然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由得她哭下去,阮若弱没有再劝了,话她已经說得够清楚了,阮若凤还要执迷不悟的自苦下去,她唯有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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