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三阿哥病重

;  金儿这才明白道：那我们就静待时机吧

    春风似在手中不经意溜走的沙，那风逐渐从暖意洋洋到多了几分燥意的时候，已经快是端午时节，菀贵妃的身孕已经不便走动，太医院也只道不许久便应该是生产之日而三阿哥在六福晋宫中，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有了腐朽难捱的气息。

    虽然六王六福晋妹妹来日提及三阿哥的近况，皇上都未知可否，但每次那折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心中明白始终是血浓于水，皇上未必会全然不顾三阿哥、这日我和菀贵妃同在养心殿侍候

    我只扶着甄嬛坐下道：姐姐身子不方便，同皇上说说话吧，就坐吧，磨墨这功夫我来也就是了

    甄嬛笑着点点头答应了，坐下凝视片刻道：听闻三阿哥已经病的不成样子了，皇上可要看看，始终父子一场

    皇上写着批文的手并不停下道：朕何曾有过三阿哥，他要病成什么样子，由他去

    我轻轻磨着磨道：皇上，恕臣妾冒昧，派去六王府的太医说过了，三阿哥这次只怕是熬不过去，三阿哥未必是想求宽恕，三阿哥生母早已不在，唯一不舍的就是皇上您，最后只是想和您说说话叙叙父子恩情吧，无关家国，无关大清，只关人伦

    皇上写着批文的手微微一颤道：朕不得空，你们替朕送去些东西吧。旁的旁的朕告诉他，朕有空会去

    甄嬛端着宝珠山茶的茶盏微微一颤道：皇上，快端阳节了，三阿哥说过以前齐妃姐姐在时，到了端阳总会给三阿哥烹一些雄黄酒，祛病去疫臣妾宫中尚有一些，想送去给三阿哥，既是全了恩情，雄黄祛病希望三阿哥喝完早日康健

    皇上点点头道：恩~告诉内监朕得空会去看他的

    夜里金儿提前将宫殿门口挂好艾叶，我只睡的倒也香甜，我忽觉不妥惊醒唤过金儿道：甄嬛特意送一罐雄黄酒实在突兀，你去查查，必有古怪，小心行事，不要声张。现在就去

    因天气炎热内务府早早的送来了冰，又早早在殿门口挂上了艾叶，虽还未去圆明园倒也是舒坦了许多，金儿进殿一应奴仆便都退散了出去，金儿将一小瓮盏大的酒递给我道：奴婢怕惊动了永寿宫，不敢多取，可是就这一小罐已经足够达成目的

    我接过酒盏一股雄黄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疑道：这不过是寻常的雄黄酒罢了，不过这里头的雄黄似乎浓烈了一些，可是有毒

    金儿小心翼翼答：可说是，也可说不是，这里头的雄黄不仅量放的大，且是上佳的精品，而雄黄烧热提纯，其药性与……与砒霜相同，可毒源却无从查起，旁人只以为是寻常的雄黄酒罢了

    我只觉得身上寒颤：好歹毒的心思，三阿哥病入膏肓，旁人恐怕只以为是天命已尽，即便有人怀疑到死因蹊跷，也绝查不出雄黄酒有问题，她为了不让三阿哥开口有话可说，倒也真是下得去手。

    金儿道：那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我点头道：三阿哥被贬斥虽是永寿宫自己心思太过，咎由自取，但当年却是我们设计拆穿，也算是欠了三阿哥一个人债，金儿你如今是紫禁城的大宫女，帮我摄六宫事，就跟着那些内府的那些女官，雄黄酒送去六王府三阿哥府中设计拆穿即可，不要等他真喝进去了

    金儿点头称是，我却只瞧见殿口一个着一身桃色的小小的小小身影，

    我惊道：是谁

    那身影才缓缓走来，却是睡意惺忪的温仪揉着眼睛道：母亲我好困，眼皮都耷拉了

    我这才吐了一口气，只打着扇子道：你个皮猴子，都这么大了，困了就去睡呗，母亲吩咐你姚姑姑给你卧房添上冰

    温仪却是扭糖似的黏在我身上嗲声嗲气的道：不要，我要母亲哄我睡，要母亲哄我睡

    我奈何不过，却又觉得很是亲昵，只好携了温仪一同午睡，我端详着温仪已经成了半大的姑娘，身量已经接近我，眼角眉梢不仅比他的生母曹琴默多了几分深邃机敏，更是沉静许多，温仪头耷在我身上道：今日女夫子又敲打温仪了

    我抚了抚她的头道：怎么了，可是你不好好功课

    温仪道：那岂会，女儿的功课莫说和公主郡主们比，便是四哥和几个小王爷也好许多了，女夫子是说我不会当家理事

    我这才想起这些年只顾着自己的宫中的谋生，却忘了温仪，温仪长大嫁人虽是公主出身金枝玉叶，夫家不敢如何，可到底要学会理后宅之事，否则便也是要受人白眼的，我捏捏温仪粉团一样的脸道：温仪，母亲将内府们的女官交给你管着可好

    温仪起身道：可女儿才十三岁，如何要管这许多的事儿了，那些事关系着许多后妃甚至是外命妇外使团的可是大清的颜面了

    我笑道：你可是大清的大公主，一定要好好管束，不懂的可以来问母亲，不要惧怕嘛，这是母亲的命令，

    温仪嘟囔着嘴也是答应了

    宫中端阳节，过得自然是热闹，我给温仪和七阿哥也用红黄白黑青五色丝线缠在他们的手臂上，按着规矩直等到了七夕娘妈的时候在取下焚烧即可，

    一众后妃在玉湖边设宴，宫中寻常的吃食倒也作罢，更是有着难得的时令粽子，除了寻常的红豆沙，红枣等外更是因为有许多南方嫔妃又有着许多南地的特色，如包了半肥半瘦的肉粽入口咸香四溢，更是有两广之地嫔妃们所进的加了虾米瑶族的粽子，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应嫔妃喝着黄酒吃着粽子，看着玉湖赏龙舟好不热闹，我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照理金儿事成也该回宫交代了，坐在一旁的温仪指了指开始的祭神却见我心神恍惚便道:母亲，此刻诸妃皆在，莫让人看出了心思

    我正疑惑着温仪此话何意，却见小夏子带着人而来，众妃见了是他便也止了声音，虽才是五月里小夏子却汗如雨下道：启禀各位娘娘小主儿，六王府传来消息三阿哥殁了

    几个胆小的嫔妃便是一个踉跄，甄嬛疾步下了台问道：弘时不是生病么，怎会如此快就殁了

    小夏子道：这奴才不知，六福晋也很是忧心，太医院，内府也开始忙着丧葬典仪的事儿，奴才之前已经禀报过皇上，皇上颇受打击，已经从天津卫拨了人过去检查送三阿哥最后一程

    韵嫔问道：皇家私事最后不都是宗人府查询，若是遇到了案宗那也是自有大理寺和鸿胪寺怎么大老远从天津卫拨了人去了六王府

    小夏子如今已经是被方若调教着，人也比从前稳重中打了个千儿道：奴才不知，奴才不敢揣测圣意，小主赎罪

    我摇曳着手中寸吧长的苏绣一品团扇心中满是疑惑，为何金儿迟迟不归，莫非被反咬了，皇上要验尸必是疑心了什么，可为何要绕开京城三寺，我脑中飞快思索，只听见敬妃问道:那皇上了，此刻人了？

    小夏子道：这便是奴才要传的旨意了，皇上瞧着暑气漫漫，怕热着各位主儿，已经命奴才们打扫干净了离这儿不远的长春宫，请所有小主全部前去

    嫔妃们都带着疑惑到了长春宫，自齐妃去世以后，长春宫已经是久未有人打扫，嫔妃们便是路过也都是捏着鼻子，快步一闪而过，生恐那晦气染上了自己，而此刻长春宫虽然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但是不知什么缘故依旧是昏昏沉沉的

    各嫔妃按着位次依次坐下，我瞧着甄嬛眉头紧蹙心中也是担忧，随着殿外一声嘹亮尖锐的太监声声道：皇上驾到

    一众嫔妃这才慌忙跪下行礼问安，皇上大步拉起正要行礼的甄嬛道：莞莞还怀着身孕，便不要行礼了

    皇上端坐在上方手中的老翠手串窝在手里却是不发一语，眼睛只盯着那手串，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敬妃打破沉默：皇上，天意难测，三阿哥如此，还请皇上节哀，保全身体要紧

    皇上稍许的沉默：朕说过，朕已经没有这个儿子了，朕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甄嬛上前握了握皇上的手：皇上，莫说置气话，始终是我们大清的好孩子，丧仪还是要好好办的，如今可妥当了

    皇上头也不抬：已经交予内务府，寿木已经备好，还是按照阿哥的礼仪，下葬也算是成全朕和他曾经的父恩情

    我抬头望去，甄嬛几乎是不经意之间吁了一口

    皇上续道：这天儿热了起来，前头的酒并不算好，菀贵妃之前备下的雄黄酒还有一些，金儿是端阳的日子，莫要为了任何人坏了兴致

    下头的奴才也极有眼力价儿很快便将酒分发完毕，一应嫔妃一一喝下，只有甄嬛立在原地始终未进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