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奶娘死亡的恐惧,有时候这种害怕身边人突然倒下的感觉会突然在唱曲时击倒她,她的声音会发抖,浑身也都痛苦的不得了。
渐渐的,恐惧感被对文徐的憧憬和喜爱所代替,她唱曲时只想着文徐,眼睛始终停留在文徐的身上。
随着年龄的增长,见多了人事变迁,文壅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不合群,她没有家,孑然一身。文徐是她的一切,甚至超过了唱曲。但文徐的生活在太阳照耀之下,有家人,有自己,可能还有面前的尉迟青,未来还会有别的人。
文徐和文壅是完全不同的。
文壅唱曲时,一想到这些,便陷入了绝望之中。
但贯穿始终的,便是与这种种想法相伴的一股不平情绪。这也是文壅在家破人亡都经历了一遍后,还能够要强地活到现在的理由。
“可以唱了,唱吧。”尉迟青的话语自耳边响起,带着些许蛊惑的力量。文壅觉得,他真是一个危险的人。
文壅开口了,她不顾在常乐坊中的娴静模样,而是肆无忌惮地将情绪装填,用心地演绎。
《皇夏》诗中的千乘万骑冲破书卷搅乱这安宁的夜,将乌云踏走。月光又一次洒在青石板上,汪一池春水似的。文壅就在原地放声歌唱,双手由于卖力而微微握紧。
她如夜中渔火,寺里晨钟,将尉迟青眼中所有混沌,脑中所有囫囵一并清走了。
尉迟青如痴如醉。
文壅也唱得失了神。
二人一同沐浴在月光之下,彼此无言。
还是文壅最先反应过来:“请尉迟先生指教。”
“没有什么可以指教的了。”尉迟青笑着摆手,“如果你以后都能像这样唱的话,说不定是你来指教我呢。”
“先生过誉了。”文壅微低了低头。
“只是一点,”尉迟青突然上前一步,在月光下他的一双美目潋滟,“文壅,不要怕情绪的宣泄。”
文壅愣了一下。
“情绪是你生活上的敌人,也是你表演中的友人,不要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你的声音已经足够动听,而感情却只能称得上勉强妥帖,未免太可惜了。”
文壅默然不语,尉迟先生,好像将自己看透了似的。
“今夜辛苦你了,排演之后还得多给我唱了一遍。”尉迟青背着手,走至文壅身旁,“回去尽早休息吧。”
“不辛苦,谢先生。”文壅回完话后,转头就走。她想着早早离开的文徐,心中颇为挂念。
文壅就这样横冲直撞地往回赶,却没注意脚下,腿不期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啊!”文壅的一声轻呼令尉迟青差点用出了自己少年时期习得的武艺。
前面那个娇小的人儿正躲闪着什么,害怕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尉迟青心一软,顺势将文壅搂了过来。
他的心跳得很快。
文壅讶然地抬头,看了看尉迟青的俊脸,随即轻轻挣开了他的怀抱。
“那,好像是只猫。”文壅尴尬地回身说。
月光下,文壅的脸近在咫尺,尉迟青看着,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自怀中掏出一朵漂亮的花子递给了文壅,说道:“我看你鬓边的头发似乎比较难编,总要空出手来整理,便给你带了这个。”
文壅还要推脱时,尉迟青将她的手按了下去。
手心贴着手背,一时间分不清谁凉谁热。
“收着吧,就当是我今晚麻烦你的补偿吧。”
“先生帮了文壅唱曲的事情,又何来麻烦呢?”
尉迟青笑了笑,自顾自地介绍起来:
“这饰品名为鬓边花,是别于鬓旁做固定头发和修饰作用的饰物。也叫飘枝花。”
“飘枝花,好名字。”文壅握着飘枝花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