壅身旁说着什么。
文徐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自己一腔担心完完全全地被酸楚盖了过去。
尉迟先生,好像真的挺喜欢文壅的。
她站在原地默然,半晌,转身离开了。一双手攥成了拳头。
“文壅,鬓边花还合适吗?”
“合适,谢谢尉迟先生。”文壅嘴上回着尉迟青的话,眼睛却游离四方,寻找着文徐的身影。
“为什么要这样唱呢?”尉迟青紧盯着文壅的脸问道。
“一直如此。”文壅心里有些焦急。
“文壅,文大人摇头的事不用在意,他听不懂你。”
文壅搜索文徐的眼睛停住了,缓缓移到了尉迟青的脸上。
四目相对,文壅睁大了双眼。
尉迟先生原来是这样热情地注视他人的吗?
“怎...尉迟先生,您的话说得...”文壅不知该如何回复他这句大胆甚至忤逆的话。
“但无妨,我听得懂就够了。假以时日,我一定会争得高位,让你的天分光辉不至埋没。”
文壅看到了尉迟青眼中的一丝疯狂。
“先生,您——”文壅急着想插嘴,但尉迟青将手放在她头上,轻轻地拍了拍。一转身便离开了。
尉迟青不急不缓地上着楼梯,脸上带着一抹恣意的笑,他早就知道太常寺里的人会对文壅不满意,却没想到整个常乐坊都听不懂文壅。他想着,几乎笑出声来,没关系,他听得懂就够了。
文壅却快步走回了住处,她有点害怕,心中慌乱。尉迟青热烈到痴狂的眼神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文壅想和文徐待在一起。越快越好。
她飞奔上楼,穿过回廊,终于走到了屋前,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一声“文徐”刚到嘴边——
屋中漆黑一片,呼气声均匀平稳。
文徐睡着了。
太常寺的选拔结果三日后下达,曲部参演众口一致,文徐。
严伯月卧病在床,叫明渊将文壅唤了过来。
“文壅,听说你那日在太常寺众位大人面前,似乎是来了次革新?”
文壅面对着病弱的老师,略有些惭愧地低头不语。
“文壅,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无事,是学生自己不争气了。才没唱好,给老师丢脸了。”
“这无关我的脸面,”严伯月喘了口气,“我只是怕你对自己有所误会了,文壅,我知道你的身世故事,明白你与别的小孩不同。你是唱曲的天才,只不过听懂你的歌声需与你经历相似,得到了那份共鸣,方能体会曲中之意。文大人初闻此声,无法认同,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与筚篥是颇为相近的。筚篥素来声寒,需要有那相识相知的有缘人才能领会,只不过尉迟先生技巧高妙,天资过人,才能将筚篥吹奏的冠绝全唐。”
严伯月自榻上稍稍起身,看着文壅说道:“我欣赏你歌中的那股郁郁不平,但无论不平亦或是沉郁,都不要太无章法,信马由缰,刻意放任一端走向偏激。只有融会贯通,才可成就卓绝。”
他深呼着气,文壅赶忙上前劝道:“老师,躺下歇歇吧,学生知道了。”
严伯月疲惫地阖上了双眼,片刻后又睁开,注视着文壅。
这个姑娘,之后到底会怎么样呢。但愿自己还能够继续帮助她。
年末大典,文徐、尉迟青和其他乐班的乐师一同代表常乐坊参演。
年末大典的最后一日清晨,严伯月离世。
在常乐坊过了十三年的明渊,在料理完严伯月的丧事后,一句话也没留下便悄然离开了常乐坊,不知所踪。
唐代宗对尉迟青的表演大加赞赏,对文徐的唱曲也是赞不绝口。因博得龙颜大悦,常乐坊名声大震。
年末大典气氛高扬时,常乐坊却是一片缟素。
文壅为严伯月带着孝,在屋中低头坐着冥想。额角的头发散了下来,她忙用手去理。
一声苦笑后,她起身,走至柜前,拉开一个小抽屉,取出了那飘枝花,立整地别在鬓边。
“他听不懂你。”
“我听得懂就够了。”
……
尉迟青的话语就在耳边,而文徐的笑容浮在眼前。文壅的心乱了。
她看了看身上的孝服,如果老师还在,能跟她再多说一些,就好了。这是她第一次想念文徐之外的人。
次年,尉迟青升至常乐坊总管。
文徐成了曲部第一歌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