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问得有些滑稽。韩憺礼貌地站开了些后,她也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
不过她的心中却在思忖韩憺方才的那句话。偷着跑出来?看这位韩公子的穿着,家中条件应该是比较优渥的,若无万不得已,又为何要溜出来。
苏夌峨在不自觉间竖起了一堵防备的薄墙。毕竟,如今已不是太平天下了。
汴河水势减缓,土腥味消散了不少。
韩憺环顾了一下两岸,然后唤来随从,问道:“这是到了哪里了?”
“公子,快到陈留了,到了陈留,再有三两天,便可以到东京了。”
“是快到了。”韩憺的娃娃脸老成地板了起来,他转身轻声问苏夌峨,“姑娘,虽然这样问有些唐突,但,如今世道这么乱,你一个人孤身去往东京,无妨吗?”
“无妨,东京那边有人接应的人,我会去找他。”苏夌峨说了个不违心的谎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韩憺笑着说:“像苏姑娘这样的胆大,韩某还是第一次见,”他瞥了一眼孤身一人的苏夌峨,又扫了一眼甲板上的众人,转身对随从悄声说了些什么,随从点点头,退了下去。
韩憺在意的不无道理,在这样的时间点还执意前往东京的人,绝大多数身上都是有些特别的故事的。
“苏姑娘,到了东京,若那时是晚上,我便送你到那个接应的人处如何?”韩憺一边用余光扫视着甲板上众人,一边问道。
哪知这一问正好问到苏夌峨的痛处,她忙拒绝道:“不必了,公子还有仕途上的事情要忙,我自己去就行。”
韩憺瞧出了苏夌峨脸上的一丝倔强神色,笑了笑,说道:“好的,一切都依着姑娘,既是不方便的话,那韩某也就不勉强了。”
苏夌峨心中除了对韩憺的一丝不信任外,更多的还是惭愧。毕竟韩憺是帮助了自己的热心人。
但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确定的可去之处,只知道一个大概的位置。这一点苏夌峨决定深藏于心,因此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韩憺送自己的。
在甲板上吹风,与韩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这一日虽然漫长,但也就这么过去了。
入夜,两岸的村落都上了明亮的花灯,灯火倒映在夜晚墨一般黑的汴河水中,倒也好看。甲板上的人又增了几批,尽是来看这河岸美景的。
“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国难当头,百姓的日子终归就是这几样,这样看来,老百姓才是最沉得住气的,这不,元夕佳节将近,花灯还是照点不误!”有人高声感慨道。
甲板上一时间议论纷纷,说话声闹得苏夌峨有些头晕。
她一门心思想要找寻父亲,这两岸美景,不看也罢。
什么老百姓的日子,什么国难当头,通通不如那个坚实粗砺的背影能够牵动苏夌峨的心。
苏夌峨从甲板上熙攘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衣服却挂在了船旁凸起的木疙瘩上,她一踉跄,侧着身子险些摔倒。
一个有力的手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拎了回来。
苏夌峨稳住脚底后回头,夜色黯淡下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他的身量极为高大。
“姑娘没事吧。”是个陌生的声音。
苏夌峨突然觉得有些别扭,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没事,多谢公子。”苏夌峨欠身道谢,那男子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甲板上仍然继续着热闹地讨论。
快些回去休息吧,苏夌峨心中想到,她“噔噔”地下了楼梯,走入舱内自己的房中,随手将门一关。
舱内铺设一条直通的走廊,侧面是一间一间单独的屋子。苏夌峨刚刚进入的是排头第二间,再往前一些便是通往甲板的楼梯。
背对着苏夌峨的房间,走廊尽头处,站着面无表情的韩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