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不就是想脱单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打开天窗,各取所需嘛。”
程一朵吓得甩开他,冲了出去。
找了个拐角处把自己藏起来,抚住了怦怦乱跳的心脏。
你侬我侬的包厢变成一个光怪陆离的大世界,随时都会将她吞没。想起张白白在灯光下散发着酒精气息的脸,不容商榷的暧昧语调问着“我帮你脱单啊”,又一个寒颤。
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了些,看到墙角边有一对男女在热吻。
揉了揉眼睛,竟然是钱美丽和陆耀辉!
黯哑发不出声音,整个人怔在那儿,迈不出一步。她只在电视上见过这样的画面,此刻周遭所有都陌生得张牙舞爪,她是整场演出的旁白。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被随之而来的强大力量拉离了现场。
“你究竟想干嘛,张白白!”程一朵又气又恼地甩开了那只手。
柔和的灯光慢慢将她拉回了现实,林潇衡正站在面前,微笑着看着她。
依旧是倔强地,紧紧握着拳头。
咬着牙齿,紧张地全身冰凉。
然后,眼泪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怎么啦,不哭不哭,啊。”林潇衡看她神色一变眼眶通红,立刻软下来,温柔地安慰起来。
“他们……都不一样了。”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程一朵抽泣起来,说话一抖一抖。
“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大家都觉得自己长大了,想用长大了的身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林潇衡的安慰让她止住了眼泪。
“长大就是……谈恋爱吗?”话音刚落,林潇衡就笑了,程一朵也跟着笑了。
其实她也不介意长大的模样,如果他在的话。
“好啦,没事了。我来看你一眼,马上还要回实验室。”林潇衡拍拍她的头,用眼神示意“送你进去?”
“不去了,我不要去。”程一朵往后缩了一步。
“跟你去实验室,行吗?”仰着头,可怜兮兮地乞求道。“这个时间,宿舍阿姨已经锁门了。”
“好。”
这是程一朵第一次来到林潇衡的实验室。
电脑排着队,仪器比她站起来还高,发出温和的声音,像夜晚吞吐着泡泡的小怪兽。
“这些就是我们以后实验的地方吗?”一下子忘记了刚刚的不快,蹦蹦跳跳地从每个机器面前走过,虔诚地请它们多多关照。
“是啊,大三或者大四应该就能碰到了。”
“那会儿你都不在这儿了。”有些失落地小声嘟哝道。
“一朵,以后你想做什么?”林潇衡边记录数据边问。
“不知道哎。”张白白给她打了两个电话,没敢接,被林潇衡一问又心虚起来。
“郝胜男说她想出国,你呢,想过么?”
虽然早就在其他同学的嘴巴里听说过郝胜男的事,程一朵还是觉得心被重重一击。她再笨,再甘于平凡,也幻想过那些遥远的地方和素未谋面的景色。
可是,面前的人是林潇衡啊。
他要去的地方,实验室一定是彩色的,有彩虹从这头滑向那头,再枯燥的日子,也能开出一朵朵花来。
那些地方,街道一定是四通八达的,咖啡店和花店连在一起,沿着一个方向走,就可以看到整个世界。
那些地方,爱情一定是有翅膀的,你不用着急着长大,自由自在地,一直飞一直飞,只要选择降落的地点,爱情就能自己找到你。
但程一朵没有翅膀,她只是一个沉重的,没有目的的包裹。
“先……顺利毕业了再说,嘿嘿。”
这些话说出来会让嘴巴里发苦,把自己放得低低的,让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直接冷却,破灭,好在这个容易异想天开的夜晚,变得踏实一些。
趴在桌子上,朦朦胧胧感觉到林潇衡敲打键盘滴答滴答的声音,笔尖在纸面划过沙沙作响,他轻轻调整机器输入的背影,让这个迷离的夜晚变得平静又安宁。不理会手机里各种各样的信息,大学生涯的第一个通宵,竟然很争气地在实验室睡了过去。
这一觉无比安心。
梦里回到第一次见到林潇衡的那个下午,男孩安静地蹲在她身边,一起送蚂蚁回家。她站起来,拍拍土说,我进去再拿一些饼干,你帮我看好它们哦。
进屋又被什么事情耽搁,直到天黑才想起男孩。
兴冲冲又跑出来,发现他还蹲在原地,月影下微微一笑,“你看,蚂蚁都回家了。”
第一缕晨曦照过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林潇衡的外套。
他趴在书桌上的另一边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和小时候一样专注又认真的表情。
一眼瞥见窗台上的透明玻璃瓶,她送的水宝宝在里面安静地缤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