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子,怎么站在门口那么久,是谁来了吗?”许久也没有等到律子走进来,南宫夫人有些担心地走出了饭堂,只看得见律子静静地站在门口,她望着风雪,而在那风雪中的却是空无一人。
“娘?您怎么出来了?”律子回了神,轻轻地关上了门,微笑地转过了身。
“我看你许久没有回来,有些担心,便出来看了看。”
“您不用担心,是隔壁来了新邻居,过来打了声招呼。”律子将捏紧了簪子的手藏在了身后,莫名得,她并不是很想让南宫夫人现在见到这只簪子。
“新邻居啊,真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吗?”
“是我想错了。”律子垂下眼帘,摇了摇头,“看着模样像是一个书生,脚印会那么深应该是提了重行囊的缘故吧。”
“他也是要去参加解试的人吗?”
“并不知……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一介书生定会书不离身,行囊会变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那座空宅子已经那么多年没有人住,想来他一个人打扫起来会很费劲吧,律子,我们去帮着他一起吧?”
律子拦住了即刻就想要走下玄关换鞋的南宫夫人,“还是别了吧,娘,我方才也有向他提起过,已经被他拒绝了,我猜是不想麻烦素不相识之人吧,娘您就随他去吧,贸然去打扰别人并不礼貌。”
“……也对,你说得在理,是娘冲动了。”
“那娘……我就先回里屋看书了?”
“好,好,快回去吧,娘蒸了粳米,过会儿要打年糕,可能会有些吵,会不会打扰到你看书?”
“没事的娘,您忙您的便是了,不用在意我,需要我帮您一起吗?”
“你呀,帮娘帮得已经够多了,多留点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娘……”律子忽而觉着眼眶有些湿润润的,忍不住上前了一大步,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扑进了南宫夫人的怀里,“您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娘了。”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喜欢撒娇呢。”南宫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律子的后背,竟一时间有些感慨,不久之前还是小小一个的律子,转眼间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
雪,下得越来越大,窗外已经是朦胧的银白一片,早已看不清石阶的轮廓。
律子的房间是在最靠近石阶的一处位置,从窗外看去,本该是能看见石阶另一边的空宅子,可谁料竟好巧不巧得被石阶边上高高的围墙遮去了一大半,只瞧得见一点黛青色的屋顶。
因为方才出门前忘了关窗的缘故,风卷着雪花,吹进了屋子里,吹着桌上的那本书肆意地乱翻着书页,雪花化作了雪水,滴溅在桌子上,湿得到处皆是。
就连窗板也被风吹得敲着外头的墙直作响。
律子一惊,赶紧抓住了就要往窗外飞了的宣纸,合起了窗,重将风声阻隔在窗户之外。
只是这湿了的桌子与书……
眼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擦拭的布块,律子只得用手上这张已经皱到没法无法再用来书写的宣纸,胡乱地在桌子上抹了抹,丢在了一旁。
湿了的书已经被她放在了一边,她重新从书架上拿下来了一本新书,摊放在桌子上,只是这书,久久未被翻动一页。
律子静静地坐在桌子前,双眼确乎是盯着面前的这本书,只是这心神早已不在书的内容之中。
她从袖袋里将温瑾年赠与她的那支白玉簪子拿了出来,对着窗户稍稍举了起来,簪子上并没有什么繁琐的纹饰,玉色中透露着丝丝奶白色,微微冰凉的触感暗示着律子这支簪子的价格不菲。
脑海中又一次浮现了那缩着身子搓着手,冷得直跺脚的青衣书生的身影,以及他笑着向自己递来簪子时的模样,像极了四月的春风,挠的人心痒痒。
雪似乎小了一些,律子又向窗外望去,石阶上的脚印早已被厚雪重新覆盖,屋顶的瓦砾也盛满了白色,雪岭就像是个干净的孩子一般,只剩了唯一的白色。
律子将簪子放回了温瑾年一同送来的小木盒子之中,锁进了书架上放着的一个看上去更大了一些的木箱子之中,而放在那里面的,皆是她从小到大最为珍贵的东西。
钥匙被她重新放进了书架边上只是用来装饰的空花瓶底下。
“律子?”南宫夫人停下了手中的活,疑惑地看着律子小跑过饭堂的门口。
“娘,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外面下雪了,要记得带伞,出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娘!”随着门砰地关上,律子的声音已经消失在了玄关上。
屋外的雪只剩了三两片,风也平静了下来,没有了方才那般的呼啸。
律子站在屋檐下,撑开了油纸伞,身子不住地抖了一抖,“还真是冷啊……”
她扭头看了一眼另一边只露了屋顶的宅子,缩起了身子,迎着雪,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