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吃那粘稠状和固态混合体时的情形。后来听说那种东西叫做食物。
不知是西红柿汁或是稠血抑或是两者皆有的又腥又红的液体被缓缓倒入了我的碗中,与那块坚硬地如同墓碑的块状物融为了一体,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就像一只老鼠被放在火上烧烤时的呐喊。
他看着我,只说了一个字。
“喝。”
融合体顺着我的喉咙淌了下去。
渐渐地,我感到有一双婴儿的小手在骚挠着我的咽喉,那双小手顺着那狭长的管道慢慢滑向我的心脏、肺、肠胃,最后忽然又出现在了我的大脑,我仿佛听到了凄凉、尖锐的哭泣声。
头痛,很想找把斧子解决掉自己的脑袋。不,斧子不行,要用锥子。
他拿起了一面铜镜,放在我眼前,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子、脖子,脖子上长着一团黑烟,好像火化一个人时冒出的那种黑烟。
他听了后没说什么,只是又给我打了鸡蛋。鸡蛋里的蛋清和蛋黄都是血红色的。
“吃。”
我没有吃,因为他还没有讲他是谁。
他靠在椅子上,用手指了指四周。
“我即是这个肮脏的世界。”
所以名字是什么?
他好像是笑了笑。
“我有过很多名字,比如蚩尤、妲己、褒姒、十常侍……”
那现在叫什么?
他说了几个字,可是现在当我再回想这几个字的时候,却只能听到嗡嗡的声响,仿佛被人施了封印,永远丧失了这块记忆。
不过无所谓,我本来就有很多丧失。
所以我是谁?
“你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谁也不是。”
我的意义?
“成为肮脏的世界。”
(二)
之所以想起他,大概是因为这里的那个女人很像他,他们从某种角度来说可能是一类,眼里透露着那种歇斯底里的渴望。我不想成为这样的,但是我很喜欢他们。我也真的很想让她变成自己的母亲,用她温柔的手一次次扼住我的喉咙,让我一次次死去。
他们叫她大娘,她见了我后只说了一句话,
“你会喜欢这里的。”
我就住在房里最角落的屋子里,里面只有四面墙壁,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扇门。
这种地方最适合写日记了,只要我一直写,不停地写,我也许就不会丧失。
可是现在有人在猛烈地撞门!
咚咚咚咚!
声音好吵,我头好痛。
门栓好像被撞得松动了些,我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喊,
“我们要把你揪出来,然后大卸八块,嘿嘿嘿……”
我心跳得好快,我真的好紧张,可是我必须要接着写,不写我就会丧失!
“她好像很鲜美多汁。”
“真的,真的好想杀了她呢……”
他们说地很大声,好像是故意在说给我听。
我好害怕,我的手在颤抖!
我好像听到门栓裂了道缝。
我害怕的不是他们,是我会丧失!
我真的不
去死。去死。去死。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我好像听到他们把门栓撞碎的声音!
大娘说的一点也不对,嘿嘿。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我是爱死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