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治昭带人连夜离开霞飞的消息,在采薇走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传到了邬戬的耳中。
四更天,全城都在睡梦中,窗台外一声又一声低沉却急促的声音唤醒了睡得并不踏实的邬戬。
邬戬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听清是陈治昭趁夜色出城门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江南。
“给我拦住他!”
江南瘟疫至今,死伤之数,数不胜数。而其中仿若死城一般的南城,却汇聚有蔚山一派的诸多名医。
民心聚散,于生死存亡一线的时候,仿佛举手垂手,轻而易举。
蔚山上的医者心,是连母后也耿耿于怀的存在。
门外有风声呼呼而来,又呼呼而去。邬戬穿着亵衣,走到窗前。
“确定是阿昭?”邬戬伸手推开了窗,冷风直直地灌了进来。
门外躬身站着的黑色人影和夜色融合在一处。
“马车是直接从宰府驶出来的,内院没有安排我们的人。没见到陈大公子本人,不过驾车的是陈大公子身边的阿理。
门房留了一封给陈六姑娘的信,说要下江南。但看起来陈六姑娘像是早就知情,马车离开陈府的时候,六姑娘没有出现。
但等大公子走远了,六姑娘在角门口又望了很久。”
夜里的冷风吹得邬戬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给她留了手书?我们府上……”
“没有。”
嘭。几乎是同时,邬戬重重关上了窗,把冷风声和斩钉截铁的回答关在了窗外。
“罢了。且由他去吧。明日起,江南传回来的消息,尽数都报到我这里来。”
门外的黑衣人应了声“是”,很快便退下了。
……
凌冽的寒风锲而不舍一点点吹开了夜色这张浓墨铺就的夜幕。鸡鸣声声毫不讲究。
陈治昭是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公鸡打鸣吵醒的,矮榻上是睡得更沉的阿理。
天色已经大亮了,掐算着时辰,陈治昭明知道即便自己现在能追赶出去,只怕也是于事无补。却还是被牵引着像院门外走去。
他被安顿在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里,举目望去,有位小妇人在浆洗衣物,而更远处有两个看起来还算孔武有力的男子在劈柴、喂马。
一眼能望到头的院子里只自己身后的这一处宅子。一间寝屋,旁边紧挨着的像是间柴房。柴房再旁边的,是间厨房。
院子中那三个活物,必是不住在此处了。陈治昭停在了寝室门外,腿已经向院门迈出了,眼睛却还是撇向了那个拿着厚重斧头劈着柴火的中年壮汉。
他们未必能拦住自己的。况且还有阿理。
见那人不理,陈治昭终究还是迈步走到了院门口。抽出门栓,他轻轻拉开了大门。大门外,是一条蜿蜒的山间小路。
白茫茫的霜色引着陈治昭的视线一路向前,望不到头。交错的长刀毫不顾及他宰辅大公子身份,横在面前。
两人底盘都很稳,是自小就练习的。他们都没有动手,但远处急射而至的利箭擦着肩膀,钉在身旁的门柱上。
陈治昭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