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老王照常上课,没再提叫家长的事,也没故意找夏瑶的茬,夏瑶还在心中道奇,想着莫不是老王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周五放学的时候,走廊外站着一个略显疲惫的女人,看上去四十多岁,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那是夏瑶的母亲。
快下课的时候,夏瑶往窗户那瞥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该见的家长还是得见。
夏瑶是在河南信阳出生的,上头还有一个比她大七岁的哥哥,叫夏炎。夏瑶五六岁的时候就和父母一起西安生活了,她父母能力有限,只带了夏瑶一个在身边,把哥哥留给外公外婆照看。夏炎那会刚上初中,要住校,一周只回一次家,想着父母在不在身边的也没多大影响,况且从本省转学去外省也是一件麻烦事,夏瑶父母左右权衡,还是把儿子留下,女儿带在了身边。她爸妈在西安做些小吃的生意,不算太有钱,但也算富足,夏瑶的童年被西安的夜景和美食充斥着,也算美好。
但后来,夏瑶父母带着他来B市了,B市是华国最大的贸易城市,她父母想来这边做生意,前两年还不错,但后来生意越来越难做,夏瑶家赔了钱,厂关了。她哥哥夏炎找了女朋友,说等女朋友大学毕业就结婚,吵着要买房子。后来,房子买了,买在了信阳,夏瑶家却欠下了一屁股债,夏瑶的生活也远不同从前了。夏瑶户籍不在B市,在B市也没有房子,不算常住人口,以夏瑶家的情况,一个外省户籍的孩子想在B市这上学并不容易。但和所有望女成凤的父母一样,夏瑶父母不愿放弃B市优秀的教学资源,说尽了好话,托尽了关系,最后把夏瑶送进了镇上最好的初中读书。
夏瑶看着站在走廊上的母亲,原本是个骄矜自傲的女人,如今被债务和自尊压得抬不起头,只四十多岁,鬓角就有了白丝,一脸憔悴,夏瑶看得眼里直泛酸。
下课铃一响,夏瑶就匆匆收拾着东西。
沈晴:“夏瑶你怎么这么急,等一下我呀,咱俩一起走。”
夏瑶:“我妈来了,我今天就不跟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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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瑶和母亲并肩往校门外的公交车站走,手心紧张的直冒汗。
最后夏瑶还是忍不住问:“班主任跟你说什么了?”
“啊.....也没什么,就跟妈妈说了你最近在学校里的一些情况,说你上课睡觉不好好听讲,然后不尊重老师。”
夏瑶瘪瘪嘴,“我不是在睡觉,只是闭着眼睛听讲,我成绩也没下降。还有,我不是不尊重老师,他要是不来找我的茬,我才懒得搭理他。”
夏瑶母亲笑了:“我知道了。你们这个班主任是有点烦人,今天在办公室跟我说你的不好,活像个农村嗑瓜子的老大妈。不过啊夏瑶,你不能不吃饭,学校饭菜不好吃你也要吃,知道吗?”
见母亲没有指责她的意思,夏瑶心也放松了点:“嗯。还有吗,就这些?”
夏瑶母亲沉默了一会:“......然后你老师了解了一下我们家的情况。”
夏瑶心头一紧,当时站在食堂门口被班主任训斥夏瑶也没有觉得难堪,但此时,却有点不知所措。夏瑶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家里穷,但她不愿意让王中兴这种人知道,她是个骄傲的人,她不能忍受自己不屑一顾的人反过来拿她无法改变的事情讽刺她。
夏瑶母亲见夏瑶不说话,接着道:“妈妈看得出来,你们班主任不算个好老师,但学校的规矩是老师定的,你改不了。以后不要跟老师作对,他说你你就听着,老师初衷总是希望你好的。”
夏瑶眉头皱的很紧,最后没忍住,还是切了一声,道:“你能跟我说王中兴的初衷是希望我好的,那就说明,你还是不了解这个人是怎么当老师的,你还是不信我。”
“难道你老师还能害你不成?”夏瑶母亲有些生气了。
“也许他没有想过害人,但是他不知不觉中就是会伤害到学生的自尊心,因为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靠伤别人的自尊心获得优越感。妈妈,我被他教了一年半了,他怎么样我比你清楚,都说为人师表,他根本不配当老师!”
“夏瑶!”
夏瑶眼角泛红,眼泪在眼里打转,但还是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咬了咬嘴唇,径直往车站走去,一路上都沉默着,没再和母亲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