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一与妙心等人气势汹汹地来,又笑吟吟地回去了,张欣雅也不见了踪影,院子一下子空了下来,像是散场后的戏台子,没有了浓妆艳抹的生旦净末丑,突然变得孤冷寂寥起来。
顾清漪独自站在院子里,披了一身残月的清辉,劳累了一天的疲倦如山洪暴发席卷而来,身上一阵热一阵冷,满头昏涨,双手刺痛,整个人宛若带了枷锁一般沉重。
嘎吱一声,不知是谁开了门,一个容长脸,面色沉静的中年妇人走出来,她端着水在院角倒下,再次经过顾清漪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突然开口说了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一位,是定远侯周夫人。
两人虽然是邻居,但是周夫人早出晚归,顾清漪又在养病,只是与她远远地打过几次照面,未曾有过交谈,却是不知她此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她不许再品心院闹事,还是提醒她小心小人?
顾清漪不确定地看向她,“周夫人?”
然而周夫人已经走了,嘎吱的关门声掩住了流泻的烛光,院子里只剩下清冷的月色,清冷如斯。她不再胡思乱想,拄着竹棍回了房间,就着昨日的凉水草草擦了身子,倒头就睡。
第二日,顾清漪是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醒来,砰砰砰,凶神恶煞地像是讨债,她头痛欲裂,打开门看到的是张欣雅横眉竖目的脸。
“顾小姐,日上三竿,你怎么还没醒呢。”一看到她,张欣雅像是变脸似的瞬间换上了温柔和善,挤出一抹温婉关切的笑,“你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
顾清漪摸了摸额头,果然发热了,“估摸着感染风寒了,张姨娘,你……”
听到她的称呼,张欣雅的脸扭曲了一下,却没有发作,十分体贴地接下她的话,“既然如此,顾小姐你先休息一天,明日再去吧。”
顾清漪诧异张欣雅的好心,却顾不上多想,待她离开后重新躺回床上,不知睡了多久,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她才悠悠转醒。
昨晚到现在,她粒米未进。
虽然觉得厨房未必给她留饭,顾清漪还是勉力爬起来,刚出门,就看到门口放着三个馒头和一碗水,顿时愣住了。
难道是明心送的?
即使心中存疑,饥饿还是迫使顾清漪把来历不明的馒头吃了下去,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什么不良反应,她才彻底放心。想到上次伤寒还有剩下的药,便熬了一碗喝下去蒙头大睡,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烧已经退了。
这一日张欣雅并没有找上门,她独自去了菜圃,菜圃只有妙心在,躺在专属的竹椅上,看到她就横起了眼,讽刺道,“顾大小姐,你总算来了,今日的菜圃你一个包了,快去干活,别说贫尼不给你时间。”
“张姨娘呢?”
妙心嗤笑,“她昨日好心替你,今日当然要休息了,怎么,你不服气?”
听她如此说,顾清漪倒是松了口气,有替有还,能不欠张欣雅的人情是最好不过了。
不再理会阴阳怪气的妙心,顾清漪再次开始了一日的田园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