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说话,声音冷硬低沉,只是她再也辨不出是何人了,眼睛一闭就昏睡过去。
马车之外,邵言锦手心已经磨出血,却还是紧紧地拉着缰绳,直到一道马蹄声疾驰而来,他看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男人,秦王。
然而对方根本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对着车厢喊着顾清漪的名字,素来冰冷无情的面容上居然出现了焦急惊慌之色,若非亲眼所见,恐怕没人相信铁血冷面的战神王爷居然如此紧张一名女子。
邵言锦沉下来,漆黑的双眸凝结了一片化不开的郁色,他想起了大半月前……
呼叫并未得到应答,白穆云神色冷凝,纵身跃上发狂的马匹,从腰封中拔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狠狠地插在了马臀上,剧痛中之下的马匹高高抬起马蹄,却被白穆云牢牢地牵引住缰绳,估计是被他身上的狠厉和嗜血所震慑,发狂的马匹终于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动作了。
邵言锦已经打开了车厢,露出里面的景象,老嬷嬷和婢女昏迷在软塌之下,在最里面的软塌上蜷缩着一个瘦小薄弱的身影,她牢牢护着小腹,仿佛成了凝固的雕像,而她另一只手的手指深深地陷入了红木之中,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看到这一幕,邵言锦瞬间忘记了言语,嗓子眼像是堵住了一块半软半夜的异物不上不下,难受得不行,他费劲力气才喊出她的名字,“顾小姐……”
下一刻,他被一阵大力推开,却是已经制服了疯马的秦王弯着身子进去,小心翼翼地掰开顾清漪的手,看着她血淋淋的五指,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他想要抱她出去,然而她蜷缩的身体宛若大理石板僵硬,根本就掰不开,白穆云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脸上闪过一抹震动,轻声叫她,“清漪,松手,本王来救你了。”
这居然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神奇的是,本来昏迷过去的顾清漪似乎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放松了身子瘫倒在他的臂弯之中,温热而绵软的身子宛若有千钧重,白穆云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颤动,若是他没有及时赶来,后果将不可预料。
马车旁已经围观了诸多看热闹的百姓,看到秦王怀里满手是血甚至浑身狼狈的女人时,俱是倒抽一口凉气,这副模样也太惨了。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之际,封鸣已经压着李三上来,一见到秦王,摔得青鼻脸肿的李三就抖着腿跪下来,“秦王饶命,秦王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都是我们夫人让小人干的,小人是无辜的。”
白穆云薄削的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抱着顾清漪上了马车,淡淡地看了邵言锦一眼,如疾风般离开了。
剩下百姓久久没有离去,封鸣留下善后,让人把徐嬷嬷和含冬送去了最近的医馆,驱散开百姓,才对邵言锦拱手道,“方才多谢邵世子相救。”
邵言锦冷着脸,漆黑的眸子一片暗沉,“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这个恶奴不知封侍卫如何处置?”
封鸣并没有多说,公事公办地说道,“一切由王爷做主。邵世子,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百姓们得了谈资心满意足地散开,街道上重新恢复了热闹和喧哗,邵言锦重新跃上马背往回走,脑袋晕晕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遇上了追赶而来的好友,其中一人手上还拿着一支金簪,正是顾清漪从马车里丢出来那一支。
“蔚光兄,发生什么事了?”
邵言锦微微一笑,掩饰去方才的恍惚,道,“已经无事了,对了,方兄,那金簪交给我吧,毕竟是闺阁之物,来日我再给人还回去。”
“诺,给你,原来还真是熟人,难怪你方才如此惊慌。”男子把金簪递过来,笑着打趣,忽而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掌心,惊呼道,“你的手怎么了?”
“无事,只是皮外伤罢了,回去上点药即可。”
邵言锦挤出一抹客套的笑,视线落在精致华美的金簪时便恍惚起来,眼前似乎出现了顾清漪清丽脱俗的面容,漆黑的眸子带着熟悉而陌生的情绪,倔强和孤傲,一如往日。
不知为何,心口毫无预兆地痛了起来,不知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