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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神色不似作假,周夫人才彻底没有了怀疑,拍着她的手感叹道,“不管原因是什么,能当正室总是好的,日后进了秦王府,好好过日子,若是被人欺负了,你还有义母呢。”
这是要给她当靠山的意思了。
顾清漪眼圈一红,连忙低下头,“谢谢义母,漪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傻姑娘。”周夫人揉了揉她脑袋,慈祥又宽和。
周夫人没坐多久就去见张氏了,她登门的名头是操办嫁妆的,顾清漪不好跟过去,只是听周嬷嬷说,周夫人要了她娘的嫁妆单子。
顾清漪恍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周嬷嬷说的是表妹亲母,她的前舅母。
顾家乃诗礼之家,素有清名且生活清苦,更兼之子嗣不丰,根枝不盛,比不上其他鼎盛大族,门第也不甚高贵。当年顾康文五亲断绝,只有一幼妹,难免让人看不起,年至二十未曾娶亲,直到他的恩师做媒,娶了同样清贵的诗书之家李氏女,是为顾清漪亲母。
李氏温柔贤惠,端庄知礼,把顾府上下打理得有条不紊,对小姑子更是百般照顾,姑嫂情意甚浓,只可惜两人都红颜薄命,生下女儿不久相继去世,徒留嗟叹。
想到这里,顾清漪忍不住伤感,因为母辈的情谊,她和表妹的关系比亲姐妹还要亲密,如今故人寥落,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徐嬷嬷见她神色黯然,必是想起了伤心事,暗暗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不过心中更多的是欣慰,往日提起亡母和舅家,姑娘势必要哭上一场,现在只是神色哀婉,看来是坚强了不少,日后也不怕她性子软,在王府受了委屈。
她连忙哄人,笑道,“姑娘不必伤心,大老爷和二老爷想必都知道了您大婚的消息,到时候都会回京送您出嫁呢。”
徐嬷嬷是李氏的陪嫁丫鬟,称呼起娘家人总是亲切上几分。
顾清漪这才想到一个大问题,她对表妹的外家并不了解,除了知道外祖父致仕安养晚年,如今是大舅舅当家外,其他具体情况就再也不知道了。
不过她倒是不怎么紧张,能够瞒住徐嬷嬷这些伺候人,总不会在几年不见一次面的外家亲戚面前露了馅。
“对了,嬷嬷,这些年舅舅给我寄的信放在哪儿了,拿出来我看看。”
徐嬷嬷并没有怀疑,还以为是她想念外祖家了,连忙开了东暖阁的箱子,从里面捧出一个精美的红木匣子出来,“姑娘,大老爷他们的信都在这里了,一件都没少。”
红木匣子已经有不少年头了,看得出来被其主人精心爱护,木头的边缘已经磨平了棱角,平滑有光泽,可见是经常被人抚摩的。
看她神色感慨,周嬷嬷也感叹道,“姑娘小时候总爱把匣子藏在床上,看不到匣子就睡不着,可见是与外祖家的感情好呢。”
顾清漪叹了口气,心中又怜又疼,这匣子信件大概是表妹为数不多的寄托罢。她暗道了一声罪,才打开了匣子,“嬷嬷你去忙吧,我自己待会儿。”
徐嬷嬷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见她神色平静,确实没有要哭泣的意思,才应声离开,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开始缝制荷包了。
屋子里的顾清漪打开信匣,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厚厚一沓的信封,十几年的通信已经把匣子的空间占满,再过不久恐怕得另添匣子了。
顾清漪先把信件全部取出来,发现舅母未去世时的家信也在里边,隔一两月就有一份,一直到上个月,十几年来未曾断绝。信中言辞殷切亲昵,关怀备至,常常问及起居饮食,身体康健,毫不掩饰的慈爱和宠溺从字里行间流泻而出,难怪表妹对外家感情深厚,依赖有加,即便是如今的顾清漪看到了,也觉得心中滚烫,对着素未蒙面的李家人心生亲近。
在看家信中流露出的信息,李家人父慈子孝,妯娌亲和,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和乐融融,家庭美满,这样宽和祥乐的人家,很难不让人向往吧。
当初李家有意接表妹去居住的,只是张氏从中作梗,到底没能成行。顾清漪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表妹生长在李家,想必会比现在幸福和顺,也不会受她牵连,最终丢了性命。
想到表妹的死,她终是意难平,心难安。
造化弄人,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