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毡走入秦王府大门。
她又跨过火盆,踩着瓦片,才终于抵达行礼的大厅。大厅上设有供桌一张,上头供奉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供桌后方悬挂着祖宗神幔,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端坐,齐齐朝着供桌跪下。
唯独主持婚仪的礼生站立,在秦王和新妇走进那一刻,便朗声诵唱,“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妇齐等花堂。”
“新郎新妇进香。”
傧相充当的通赞、引赞拈香递到新人手上,礼生又喊,“跪,献香。”
秦王率先把香插在香炉上,侧头看向顾清漪,却见她带着盖头依然行动灵活,仿佛演练过无数遍似的,从容又优雅地献香,连宽大的衣袖都未曾沾染供桌分毫。再看她膝下的蒲团,看似轻薄,里头却填充了厚实绵软的棉絮,即便在上头跪上一个时辰都不会损伤膝盖。
见此,秦王才放心地收回视线。。听着礼生继续喊道,“一拜天地。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二拜高堂。跪,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夫妻对拜,揖礼。”
顾清漪双手交握,短短一瞬间似乎想过许多,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对着跟前的男人深深地作揖,随着礼生一声“礼成”,一切都尘埃落定。
安静的礼堂才终于喧闹起来,傧相们催着秦王新妇送入洞房,秦王竟然也不恼,由着他们打趣,再次牵住顾清漪的手,带着她走向正房。
顾清漪曾在正院住了大半月,对于此处颇为熟悉,她在心底默默回放着经过的位置,最后终于走入东暖房,进了碧纱橱。
她早有经验,在喜婆的指引下轻轻地坐下穿上,下头果然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等物件,寓意着早生贵子。待两人都坐下之后,喜婆把秦王的袍角往顾清漪身上压了压,才把他们的头发各挑起一缕,打了吉祥结剪下,分开装到两个香囊里,放在红枕之下。
“新郎新娘夫妻结发,从此白头偕老,恩爱不相疑。”
喜婆刚说了吉祥话,便像秦王递来如意秤杆,秦王接过,如意秤杆才刚触碰了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就听闻外头一声宣报,“太子,太子妃驾到!”
秦王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簇,把如意秤杆递回去,按下要起身行礼的顾清漪,带着一屋子的傧相、观礼亲眷外出迎接,“臣弟不知太子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恕罪。”
太子一身太子蟒袍,威仪天成,脸上带着亲切和煦的笑容,伸手把秦王扶起来,笑道,“恰好朝政繁忙,本宫来得迟了,未曾见证二弟拜堂成亲,二弟可不许怪罪。”
秦王唇角微抿,道,“臣弟不敢。”
太子摇头一笑,径直带着太子妃走入新房,看到新妇头盖未揭,当即就笑道,“看来本宫来得刚刚好,正巧能见到弟妹第一面呢。二弟,还不快快揭了盖头?”
秦王漆黑的双眸闪过一抹寒光,很快就内敛成深邃暗沉的幽光。他再次接过喜婆手上的如意秤杆,轻轻地挑起了大红色盖头。
大红绸缎盖头倏然滑落,盛装的新妇没有了遮掩,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容便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新妇穿着一身彩绣辉煌、明艳灼烈的婚服,朝云近香鬓上戴着金凤衔珠的凤冠,凤冠上嵌满了光华璀璨的夜明珠和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但这也不及她容貌的千分之一。熠熠生辉的华裳和凤冠并未遮掩她的容貌分毫,反而衬托得她愈发地绝色,杏眼流转之间便是绝代的风华。
所有人都被惊艳得失去言语,淡眉如秋水,不描而黛,樱唇如娇花,不点而丹。冰肌玉骨,神采湛然,如良质,如温玉、如华服,闪灼文章,神女洛神,不外如是。
细细打量,百鸟朝凤的火红嫁衣包裹着的女子身材纤秾合度,裸露出的肌肤如上等的羊脂玉一般白皙细腻,蕴含着诱人的光泽。特别是那张脸,杏眼灵光蕴藉,鼻子挺巧笔直,樱桃小嘴不朱而赤,粉面桃腮,含威不露,就连现在含羞带笑的模样,也有说不出的风情和高贵,竟是生生地把满屋子的女眷比了下去。
最后还是端王妃打破了一室宁静,她的目光在顾清漪和太子妃之间来回打量,忽而拍手笑道,“我看怎么这般眼熟呢,咱们的秦王妃和太子妃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虽说是表姐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