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任村里上上下下罗嗦事多,我田里屋里的事忙不开,春耕又老是不拢岸。我这店没有人看啊!”
“咋不叫春霞回来呢?”花枝俏算是出主意。
“电话都打烂了,她说厂里效益好,缺人手,老板不让走。”连莲说话时伸手在衣兜里摸索了一阵,掏出张汇票递到花枝俏面前说:“你看,昨天春霞寄了三万块钱回来给我开店。说钱没问题,人走不开。花妹子你看看,这没人做事,钱有啥用哩?”
花枝俏接过汇票,看得很仔细。其实她除了金额啥都没看清。
“连婶坐吧!”冷琼艳搬出张椅子来。她瞟了一眼母亲递回到连莲手上的汇票,客气地说:“我去给你泡茶。”
“嗯,谢谢!”连莲笑容可掬地说:“琼艳是越来越懂事了,能给我做媳妇就好!”
“你们可是干部家庭,有钱有势,我们哪敢高攀啊!”花枝俏说这话时笑得比花枝还俏。
“花妹子,你这么说怪别扭的。可别挖苦我啊!咱俩就象亲姐妹一样,我有困难,你得帮!”连莲接过冷琼艳递过来的热茶,说了声谢,转对花枝俏说:“老任规定我三天之内店要开起来,否则就得炸锅。村民们催得紧。”
“这事是得上紧。”花枝俏表示认同。
“这事你得上紧!”连莲抬眼望了望门外不早的天色说:“我等你消息。”说完就告辞走了。
可是,得上紧的这事,会是什么事呢?连莲知道,花枝俏知道,冷琼艳不知道。
女人嘛,正如江上的漂萍。该在何处靠岸,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水冲到哪便是哪了。冷琼艳接受母亲的意见答应嫁给春耕,这让春耕喜出望外,喜逐颜开的连莲与喜上眉梢的花枝俏一合计,一场订婚酒和结婚酒一起的喜气洋洋的婚事,并小店开张庆典的酒席,以三喜临门的寓意被闪电式安排在任敬贤给连莲三天期限中的最后一天举行。村里两大户人家连姻,自是与众不同,婚礼办得格外隆重。婚庆那日,家家闭门,户户息火,全村人都聚集到了晒谷场上。杀猪宰羊,鼓乐喧天。气氛热闹非常。酒席上,新郎新娘结伴双双,逐桌敬酒。每个人都看到,新郎得意洋洋如春风暖暖;新娘喜泪汪汪似秋水汤汤。每个人都在赞叹,这夫妻绝配,真是天生一对,地设的一双。但没有人想到,春风虽得意,难解谢花伤;秋波带泪喜,不知落叶霜。
晚上闹洞房的时候,玩了很多传统花样。先是“吊鸡臂”,就是用细绳吊起一只鸡腿,由一个人站在凳子上提着,让新郎新娘同时去咬。提绳子的人故意将鸡腿晃来晃去,害得新郎新娘满嘴油腻,咬牙切齿的,十分搞笑;再是“摸元宝”,就是用细绳吊住两枚铜钱挂在新娘的脖子上,由新郎闭上眼站在新娘身后,从新娘的腋窝下伸手上去摸。因为新郎事先不知道绳子的长短,摸来摸去的很是刺激。还有“香烟新开包”;“八戒背媳妇”;“扒灰佬戴草帽”等玩艺。然后就是唱歌。春耕嗓音高亢清越,唱男高音特别悦耳。可惜他那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只唱了两句,就因饮酒过多倒在床上睡着了。摇他也不醒。接着是冷琼艳唱“万水千山总是情”她的歌喉如同箫音弦声。莺呢燕喃地直唱得星辰随节,风云入韵。她唱乐了大家,却唱哭了自己。大家只当她是热泪盈眶,而她流泪的真正原因,能够明白的也只有她自己。就在结婚前两天晚上,当她带着矛盾而复杂的心理去修理店,把自己将嫁给春耕的消息告诉肖炳恒的时候,他说什么来着,“婚姻需要资格。”这是什么鬼话啊?冷琼艳想不通,也不敢去想。她不知道人的一生是该忠于婚姻还是该忠于爱情。接下来是肖炳恒唱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静静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悲怆雄浑的男中音巨浪狂潮般,将她重重叠叠的心事,揉得沙碎。当然,让她如此心碎的原因,并不是说那歌词有多悱恻,多凄切。而是她始终搞不明白,肖炳恒是在为谁而感,为谁而慨。是自己?是春霞?她懊恼自己新婚之夜居然有这么多不着边际的想法,她哪知道很多人新婚之夜的想法都是不着边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