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苗头很坏,眼下一切不过是筹算,终局如何尚未可知。
常骁手搭凉棚,向天空中的太阳望去,虽然天气很冷,但刺目阳光仍然晃得他睁不开眼。
得淡定,宠辱不惊才能笑看庭前花落花开。
“你嗯什么?”徐显卿问。
“没什么……只是感叹一下。庞七、庞炳泰和庞秀梅这两天一定要盯死,千万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这是自然,早在你公布云石粉之前就已经有所安排,三位大师傅没问题不代表底下的匠人们没问题,毕竟直接参与制刀的师傅就有六十多位,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这些法子虽然高妙,但都很简单,懂匠造的看几眼就能搞明白,所以守是肯定守不住。
现在所有人已经被集中管理,能做的就是尽量延阻消息外泄,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就算拖不死也要把他们恶心死。
你刚刚感叹什么?也是这事?”
“太阳刺眼,原以为冬天的太阳没有夏天的毒,没想到照旧还是让人睁不开眼。”
“啊?”徐显卿学着常骁的模样也去看太阳,拼命瞪了片刻,刺得一脸眼泪鼻涕,随即崩出一大窜少见的粗话咒骂。
这位管事近日来弓弦紧绷,压力巨大,常骁终于吐露致胜一招也让他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常骁微笑,没有关注徐管事喋喋不休的发泄,只是将常洛叫道身边,耳语一番。
常洛听完脸现喜色,转身就往外跑,很快消失在大门外。
“跟你弟弟嘀咕什么呢,神神秘秘?”
“我让他去外面的赌档关注一下这次刀汇各方的注码,花这么多心思,如果只是接下一笔大生意,那我就是个棒槌。”
“棒槌?”徐显卿一愣,忽然间醒悟过来,手指常骁,颤颤巍巍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就那么猛地转过身去,飞奔出门。
“喂!我可什么都没说!”常骁双手拢在嘴边,向徐显卿远去的方向大喊,只换来一个草草的手势,他理解那个动作的意思应该是……知道啦!
……
三天时间转眼即至,十二月二十二日傍晚,自在集两年一度的“刀汇”准时召开。
煌煌饭庄大厅内,宴席一桌挨着一桌,围绕在一块中央展台四周,圆桌之上残汤剩饭已经撤下,换上水果、点心、瓜子、蜜饯。
“哥,这酒楼的名字够怪,不过真是大,原来以为自在集就是一个落魄人汇聚的集市,如今看来真豪气起来把咱们过去去过的地方全给比下去啦!”
“你才去过几个地方,不过是沿海一些小城镇。咱们始终在外北海转悠,那是因为旋涡海的洋流,进去就没法回航。
真正的繁华……只有进过旋涡海的人才能明白。”
“旋涡海……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偏偏不敢进,其实自在集不就在两海交界?如今想想两种颜色的水泾渭分明,还真是蔚为壮观。那边有比这座楼还豪气的所在?”
“当然。这座煌煌饭庄的名字很直白,就像自在集里绝大多数人和生意一样,煌煌就是金光闪闪的意思,华族人最大的饭庄,也是整个自在集最大、最豪华的饭庄,当然要光芒耀眼,把竞争对手都比下去。”
“够直白,俗!俗得有气势。不过话说话来,你去过旋涡海那边么?哥。”
“你哥哪里没去过?”同桌的柳娘开口,一脸笑意,“他就是从右北平跑出来的!那座城比自在集大十倍!你说有没有更大、更豪华的饭庄?”
“啊?哥,这事你没提过呀?”常洛一脸惊讶。
“你也是右北平人好不?自己傻,记不住事儿而已。咱们从冀州出来时你不足两岁。”常骁并不讳言自己的出身来历,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常洛一脸讪讪,赶紧伸手拿起一块不知名的蜜饯放在嘴里,酸得直打激灵,却顺手又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你这是干什么?没事找罪受。”常骁有些奇怪地看着弟弟。
“适应!我需要适应!”常洛忍着眼泪恨声说。
满场匠户、自在集有头有脸的大佬此时已经轮番上台,各个慷慨陈词一番,引来阵阵议论。
随后,华族帮第三把交椅洛宗勋笑着起身,宣布本届刀汇的压轴大戏正式上演!
因为庞秀梅的关系,常骁对他格外关注:此人年过四旬却保养的很好,气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油黑的浓密胡须留到胸前,头戴文士方巾却用玉石发箍夹住,气质豪贵。
一排排大汉鱼贯而出,各自抬着一面兵器架,架上挂着各类兵刃,一共六组,分别代表华族庞大铁器营、刘记铁匠铺、南安铁匠铺、东胡铸金堂、猛鹘土灶堂会和瀚海富察铁局。
“哥,我一直有个问题,不是说咱们华族人才是诗书传家,那个北陆人都是蛮子么?怎地咱们这边都是铁匠铺,人家反而起了个文绉绉的名字,铸金堂,听着多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