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大当家,这如梦小令也做忆仙姿,奴家习得一首佳作,这就献上与各位品评品评如何?”说话的是自在集华族区域第一名妓沈璎璎,正是这次聚会的主陪。
“叮……”龚南声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个铜锤在面前小钟上敲了一下。
沈璎璎闻声立刻露出笑容,娥眉青黛,明眸流盼,配上鹅黄色矮口袍袖上衣、云白烟纱散花裙,香肩微露,春色半遮半掩,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在座诸人无不露出贪婪目光,但是碍于龚南声的威势,只能暗自吞咽口水。
“独饮仙居幽处,常试霓裳待妆。冬来送君时,泪眼迷离汪汪。春光,春光,久候扶柳寻芳。”
沈璎璎抚弄琴弦,轻声浅唱,琴声朗朗,却掩不住百转千回的情思小调跃然纸上。
众人闭眼细品,仿佛真有一位久候情郎的俏佳人独守空闺,苦苦熬过寒冬,期盼春暖花开那人再来……情意绵绵,若有若无,仿佛在耳边轻声呢喃,又像璎璎仙音在天边飘荡。
龚南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中顾虑已随着眼前妖娆轻吟浅唱化为乌有。
确实,事情本该尘埃落地,只是因故拖后一个月而已,有洛宗勋亲自过去坐镇还能出什么变故呢?无外乎你家多分一点、他家少分一点之类鸡毛刷皮的小插曲。
他用团扇指着沈璎璎,佯怒道,“孽障,还不显出原形。”
“上仙饶命呢!”沈璎璎扭捏一转,离开琴坪,柔若无骨地挪到龚南声跟前,露出凄凄惨惨的求饶表情,媚态横生,当真是让人怦然心动,我见犹怜。
“唱的不错,就是词填的操切,五仄韵角都没能压齐,情节有了,景致却全是空想,难以登堂入室,该罚!”龚南声故作高深,拿起团扇,轻轻在沈璎璎腰间一拂,算是“惩戒”。
哪想到那妙人顺势“哎呀!”一声躺倒在蒲团前,只用玉手撑着鹅颈,妙目生辉,挑逗的目光在龚南声身上转来转去。
“咳咳……”一声轻咳,让龚南声已经熊熊燃烧的内火戛然平息,寻声望去,却是一直面无表情的南安铁匠铺当家姬臣。
他心中有些不悦,但碍于对方身份也不便发作。
“大当家志存高远你,品味超凡,这如梦令格律脱俗,鄙人也来试填一首,请各位一同点评赐教。”姬臣声音冷冽,仿佛身处门外刺骨寒风中,显得与此刻美女在旁、一室盎然春意的场景格格不入。
龚南声双眼微眯,“叮!”的一声敲响小钟。
“我来填个变体,嗯……“姬臣目光向窗外望去,略一寻思,沉声道,”腊半寒衣矗战,绛内莺歌夜宴。溪流扮假山,江湖不堪艳羡。叶落,草浅,羞煞帝都人面。”
“嗯?”龚南声目露寒光,“姬先生这词填的有意思,莫非是在讥讽我等乃井底之蛙,草莽之人却要效法氏族贵胄,附庸风雅?”
猛然间,整个房间内的空气都紧张起来,连一直懒洋洋的沈璎璎也挺直了身子,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两位。
龚南声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那是纵横自在集,翻脸就要人命的杀人魔王,三品武道高手。
姬臣虽然身份尊贵,但身处自在集,不过是个铁匠铺老板,如此讥讽,实在有些行险。
“砰!”姬臣身前忽然炸起一团火焰,火焰炸开时却没有一丝热气升腾,屋内温度反而冷了几分。
跳动的火苗很快由白转绿,应得他脸色森然。
围观众人下意识后退、远离,目光在对峙双方身上不断游移。
“术士?”龚南声从鼻中哼出一个词汇,眼中杀意不减。
“姬某可没有讥讽大当家的意思,只是此刻庞家铁器营那边结果未定,提醒一下,还未到放松庆祝的时候……”
“庞家?一个月过去,静悄悄,还能掀起多大浪花?”
龚南声刚想继续说话,突然大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快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当家!三当家回来了。”
“哼……正好,就请宗勋过来当面说清楚,省得某些人提心吊胆,败坏大家兴致。”
不错的台阶,龚南声身上煞气缓缓消弭,只在口舌上反唇相讥。
“嗤……”没有半点烟尘,绿色火焰突然消失在姬臣手中,这位铁匠铺当家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仿佛老僧入定。
龚南声没有再做纠缠,只是略微整理一下衣物,重新调整跪坐姿势,静待洛宗勋到来。
“洛爷终于回来啦,看来一切尘埃落定。”一个头目见室内气氛尴尬,赶紧笑着开口打圆场。
“可惜未能亲眼到庞家去看看,想来四方人马勾心斗角,必然十分精彩。”
一旁有人笑着附和,只是话说的战战兢兢,边说还要边观察龚南声的表情变化,听着便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