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城孤零零地矗立在丘陵与草原交汇处,东北是一望无际的北陆大草原,便是大周北疆边镇永丰。
大战刚过,县城北门外尸横遍野,空气中血腥味尚未散尽。
“哇!”响亮的啼哭声划破夜空。
城外密林里正在向前缓缓移动的黛青色长袍忽然停住脚步,转头望向县城方向。
“婴儿降生?莫非烈夺提示的继任者就是这孩子?”面具色彩浓重,长发飘散在寒风中有些许斑白,只是鬓角露出的皮肤却如女子般细嫩。
白皙的手捋过发丝,白启轻轻叹气,“是啦,结界中出现的小城应该就是这里,整整六次推演,失误的可能不大。”
他转过头,面向白夜方向低声道:“刚才那阵念力波动是你么?北陆飞地,年纪轻轻登上镇守使之位,却被前任怀恨出卖,遭遇异族围攻,带着大肚子婆娘困守孤城……
我还纳闷,这戏码虽然足够精彩,但也不至于能引起你的注意,原来是为这孩子。
隔着千山万水提醒我,怕我错过?前后有一刻钟的误差……念力消耗过剧,导致迟滞,你恐怕要好好消停一段时间喽。”
“嗯?”
空气中隐约有一截红丝在眼前飘过,白启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轻轻一吹,那股红丝瞬间烟消云散。
灵狐从袍袖中转钻出来,鼻子左嗅又嗅,似乎闻到什么味道,近乎透明的白毛仿佛有发光的趋势,情状极为诡异。
“这帮讨厌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还真是属乌鸦、柴狗的,闻到血腥味就能凑过来。”
白启轻轻安抚灵狐,手指拂过顺滑的皮毛,总要在红玛瑙环上略作停顿。
“杀戮,尸横遍野,一群不惧生死的战士,还有那帮喜欢尸臭的家伙。够热闹,这个场面还真是适合眉荒的继承者,难怪大老远要向我报讯,诛神之剑……果真一如既往的任性,喜欢乱来。”
白启的目光从白夜方向收回,重回永丰县城,眼神变得柔和许多。
灵狐“吱吱”叫了两声,缩回大袖中。
电弧闪烁,白启身子微动,向永丰方向飘去,空气中越来越密的暗红色细丝似乎非常惧怕他,纷纷飘飞躲避。
永丰规模有限,镇守府坐落在县城中央,半刻钟不到,白启已经悄然抵近,暗中观察。
尽管整座边镇的注意力都在北门战场,但此处为一县中枢,依旧有重兵把守。
他略一沉吟,轻抖袍袖,径直向镇守府大门缓步走去。
“什么人?”靛青色长袍,色彩浓重的面具,如此高调的装扮离着老远便引起卫兵们的注意。
面具后的双眼猛然化作黑色旋涡,比夜色更浓,所有光源、包括投来的目光皆被瞬间吞噬。
越过卫兵,推门,进院,直奔内宅,在主妇、奶娘和佣人面前抬掌,一颗赤红的血液精华从婴儿刚刚剪断的脐带处飞出,被白启摄入掌口,高速旋转,犹如实质。
卫兵、下人、包括屋内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面具人进入,并在震惊中做出应有反应:有捂嘴惊呼,有伸手阻拦,有提声怒斥,有抽刀攻击……只是一切动作仿佛都被放慢了一百倍,在白启黑洞洞的目光下与定格无异。
他从容站在厅堂中央,静静地观察悬浮在手掌上正空高速旋转的血滴,良久,方才轻轻点头,血滴随即落入掌心快速消失。
深深地望了一眼躺在床上,刚刚生产、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美丽主妇,白启刚要转身离去,却被另外一道目光吸引,襁褓中的婴儿此刻正望着他,那眼神中……怎么会有一丝慌乱?刚刚降生的婴孩不该有这么复杂的情绪。
难道是我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不安全?可是那孩子竟然没有哭……
白启很快释然,能让烈夺不远万里传讯的孩子注定不能以常理揣度,既然有天命之血的传承,那么这个新生命身上发生什么都不算奇怪……想罢,他转身离开。
半刻钟后,靛青色长袍已飘回刚刚站立观察的位置,距离镇守府大门一百步远。
双眼黑色旋涡消失,这才听到身后大院里传来一片惊呼。
他若无其事地向县城北门走,身周有雷弧游荡,但凡空气中有不及躲避的红丝就会被电光立刻扑灭。
“既然恰逢其事,又是有缘之人,打个援手是题中应有之义。”白启轻声念叨。
城门外已经乱做一锅粥,午后刚刚大战,不少军民在官方组织下正打扫战场,无数尸体忽然发生异变,竟然直立起来并发狂地攻击活人,当场便有数十人殒命。
守军尚未从白天大战中得到充分喘息,闻讯匆忙组织阵势,在将领的指挥下护着居民向城内且战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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