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次坐于上位,往下一瞧,曹丹青不免紧张,侧过脸小声道:“为何要让我坐这里?”
梁婠夹起一箸鸡枞,置于曹丹青面前玉碟中,眼睫未抬:“从这儿,你看到什么?”
曹丹青转眼看去,下方座无虚席,这般居高临下,她甚至连他们餐碟中的食物,都能看得清。
“就算平日再位高权重者,君是君、臣是臣。”
梁婠摇头,道:“平日再衣饰华丽、雍容高贵的妇人,皆置身于其郎君身后,她们的眼睛,只能盯着前面人的脊背,等待偶尔的回眸一瞥。”
曹丹青往周昀位置看去,本该属于她的案几,空荡荡的。
她似乎看到了从前,自己坐在他身后的样子,心里登时酸楚连连。
梁婠跟着看过去,轻轻叹息:“自落座后,周昀不曾往过来看一眼。一个心里没你的人,无论你身处何处,他眼里都是瞧不见你的。”
曹丹青握紧玉箸垂下眼,浓密的睫毛盖住眼底的涌动:“你是在劝我同他,同他和离吗?”
她咬住下唇,抬起眼:“你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想,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阿婠姊姊,我是真的很喜欢他,这种喜欢,并不亚于你对——”
话未说完,已有泪光。
梁婠点头:“我懂,我不是在劝你和离,我只是让你看清自己的处境。”
“我只知道好的姻缘,应该让你变得更好,而非让你失去原有的光芒。若是没有值得倾心交付的郎君,也不必委曲求全,将就嫁人,独身亦能自得其乐。”
曹丹青眼眶泛红:“我一直知道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阿姊,可我以为,总有一天能等到他……”
“可我等到的是,他与莲央——”
“我不恨莲央,因为我知道莲央也只是一个影子,可我却连一个影子都不如。”
梁婠也不多说什么,有些坎,只有自己想透了、看开了,才能迈得过去。
劝是劝不了的。
何况,她也不喜欢硬劝。
梁婠叹口气:“丹青,你可以喜欢他,但你喜欢他的同时,应将喜欢他的心,分一半出来,喜欢自己。”
曹丹青往下咽了咽眼泪,缓缓抬起眼,盯着她,轻轻地点头。
“阿婠姊姊,阿父在世时,那般赞赏你,不是没有道理的。”
梁婠默默叹息,自今日后,她未必会再这么说了。
她略一沉吟,道:“以后若是改变主意,我还是会帮你的。”
曹丹青应了声。
话题结束。
梁婠给曹丹青斟了杯酒,淡然一笑:“饮一些试试。”
曹丹青了然,这是意欲为自己遮掩,便也不犹豫,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辛辣入喉,她果然咳起来,红了眼眶,掉了眼泪。
梁婠放下酒壶,偏头看去。
高潜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这边,眸光阴郁,尽是不满。
梁婠垂下眼,缓缓吸了口气,丹青这事,是个不算意外的意外。
她扯着嘴角,冲高潜微微一笑:“陛下,除了亲办寿宴,妾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皇后娘娘。”
一听这话,在座的目光顿时聚拢过来。
曹若宓放下玉箸,面上温婉笑着:“淑妃费心了,本宫如何再——”
高潜看她一眼,笑道:“既是淑妃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望着那笑,曹若宓神思恍惚。
他们之间有多久没有和颜悦色的说话了?
梁婠转头对沅芷道:“去将寿礼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