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紧紧闭着。
红叶坐在张家拨给她的屋子里,失神的望着窗外。
环屋素净无比,床榻上的帘子由原先的红帐子换成了白稠,屋内的八仙桌上摆着张家小子的牌位。
入夜已是些许时辰,但外边的雨一点也没有停下的迹象。
缠缠绵绵,绵绵不绝。
窗外的一只梨花悄然随雨落下,化作地上的尘泥。
幽暗冷凄的厢房里,美人双目无神,冬日转瞬而过,满园梨花的春日也不过是做只笼中鸟罢了,无甚期待的。
红叶徐徐起身,仅一袭薄薄的春衫,却更衬得美人如画,她缓步走至窗边,浅淡的眉目带着几分愁绪。
她提声向外头坐在檐下唠嗑的两个丫头嬷嬷唤道。
“来人。”
声音百转空灵,当真声若莺啼。
片刻后,一个尚未留头的小丫头支呀推开门,打着帘子进来,她端着油灯,细声细气的问道:“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美人身上的暮气更重了,她失言了片刻,才缓缓道:“我想出去走走。”
打这时,方才外边的嬷嬷闻声而来,她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劝道:“夜雨微寒,少夫人的心思还是歇歇吧。”
红叶的面色有些阴郁,她复又把目光转向窗外,暗夜如尘,小雨斜斜而来,她漠然的走到椅子上坐下,不再言语。
嬷嬷见状,恭声的说了一句:“少夫人早些歇息吧,明日清早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几位姨娘也会到阁子里来。”
红叶不做声,嬷嬷同小丫头依然躬身退了出去,轻轻的阖上门。
只有一只油灯立在桌子上,映得漆黑的牌位忽明忽暗。
整个屋子又只有她她一个人了。
红叶回身看了看烛火跳动的紫檀木牌位,突然十分烦躁。
她的头疼又开始发作。
红叶扶首摇了摇头,头上一只红木簪子同一缕青丝一起落了下来。
目光触及时,双眸有些湿润,她不顾仪态的急急从椅子上摔下,将簪子握紧藏在胸前,顿时泣不成声。
原以为行医在外,青衣素手,便可以改变闺阁女子困守后宅的宿命,没成想不过几钱银子,嫌她抛头露面,不顾名声的父亲狠心就将她卖给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过门便是孀妇。
一日两日守着这座阁子过活,每日清早就要起身到婆母面前立规矩,回来数十个姨娘侍妾在耳边叫嚷。小姑子多次劝她打发了去,但她不想管,她不想为这个家做什么,这不是她的家。
红叶怔怔的跪在地上,又看向窗外,想起曾经在外行医的岁月。
府中的家婆媳妇丫鬟,大都受过她的恩惠,便对她恭敬有加,平日未曾受过刁奴欺辱。只是短短的由冬入春,便已是十分难熬,未来这数十年的光景,又该如何是好?
三书六聘,她到底成了张家妇,对于她们这样的女子来说,这样的头衔一戴也许就是一生。
她不再作叹,只是长恨不止。
她的命该是由她的,任何都不能主宰,哪怕是,这天下礼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