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一项重要来源就是盐税,李舜以此为突破口,牵出了河南行省指挥司、宣慰司、漕运等众多官员与当地盐商进行官商勾结走私私盐,牟取暴利,致使国税流失的大案,其中还牵涉到都指挥使定襄伯。
走私私盐李舜也有参与,但为了能咬出定襄伯,他将自己的几个亲信也给折进去了。
大洹的体制是非社稷军功不封爵位,而公侯伯爵及驸马一律不得参与朝政,除非其有武将之才,则可到军中任职,这定襄伯就是靠自身长于骑射而进入军中,后在河南行省指挥司任都指挥使一职。
这定襄伯是暗中拥护齐王的,而且河南离京师很近,一旦发生异动,他可以很快响应齐王,所以定襄伯对于沂王来说就等同于如鲠在喉,他早就想拔除了。
眼下宏治正要杀猴儆鸡,这定襄伯就很不幸的撞在了枪口上,他不仅被褫夺了爵位,还被抄了家,其他盐税案的官员则不分轻重全部处以斩立决,以至于河南几乎成了光头行省,宏治手腕之狠辣,令朝廷上下的官员人人如履薄冰。
济宁侯与定襄伯的案件发生后,宏治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发现自己好像被人蒙住了双眼,堵住了双耳,尽管每日临朝,却不曾收到参劾他们二人的只言片语,这天下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所不能掌控的呢?
宏治独自坐在寝宫,一夜未眠。
他翻开先师写给他的《亲政论》,心中默念:“《易》之《泰》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相隔,虽有国而无国矣……”
次日早朝,他本欲让通政司通政使胡庸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朗声念诵这篇《亲政论》,不想却先接到了刑部尚书的奏报,说胡庸昨晚在家中伏剑自刎。
通过胡庸的血,宏治照见了权臣的影子,他心中很清楚,一定是朝中弄臣一手遮天,把住了通政司这个上下相交的隘口,堵壅言路,使他犹如失去了双目双耳,做同木偶,而这个权臣是谁呢?他不由抬眸看了内阁首辅李舜一眼。
李舜低着头,对于宏治投来的这意味深长的一瞥,他心中早就有数,不然他也不会提前灭了胡庸的口。
其实宏治对李舜还是比较满意的,最起码他能看见李舜做事勤勉,开略有术,朝中关于他的蜚短流长也是极少,可以说是个文忠之臣,所以他才放心的让李舜做了九年首辅。
他虽然知道沂王常去李府,想要极力结交,但李舜却从没有在他面前夸赞或是诋毁任何一个皇子,关于储君之位他也缄口不提,以至于让宏治一度认为他就是个中立派,不结党,不依附,是个难得的纯臣。
如果这个权臣是李舜,那……宏治不敢继续想下去。
九年的时间,李舜到底根有多深,叶有多茂,他心里着实没有底,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先暗中查探清楚,才好作进一步的打算,而查探的人选,宏治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高湛。
一连好几天,高湛都没有在沁春园见到舞青霓,听墨葵说,她一直住在梅荨新近搬去的那所园子。
梅荨救过舞青霓的命,她们二人又是因琴相结,所以舞青霓与梅荨的笃厚,并没有让高湛起疑心,也没有让随时关注梅荨园子的李府等人起疑。
高湛在黑油大门前伫立了片刻,方抬手叩门,园子里的小厮问了姓名,知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心中不禁一跳,但面上却是自然恭敬,将他请进外书房,而后往二门内通报去了。
高湛见园子里的一个看门小厮也如此进退得宜,不由对梅荨又添了几分欣赏及警觉。
小厮来报时,梅荨与舞青霓正在栖雪居看栊晴和刘小挚对弈,对于栊晴落子之无厘头,连刘小挚这个手谈高手也觉得脑子不够使了。
知道小厮的来意后,梅荨让他将高湛请进二门来。
梅荨与舞青霓正并肩坐在湘榻上,她斜着身子碰了舞青霓的肩一下,抿嘴笑道:“你石榴裙下的公子追到这里来了,还不去打扮一下?”
“怎么,你难道又要我亲自出马,施用美人计来迷惑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么”,舞青霓不起身,反而靠到迎枕上。
“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沁春园吧”,梅荨凑前道,“若是要找归宿,这高湛是不二人选,你自己不是也说过,他是个表面冰冷,内心极重情意的人么。”
“归宿,你是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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