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一个地方近百年之久其实并不好受,每日见到的光景都和以往一样,哪怕是再好看,也会觉得厌烦,至少世间修士没有一人能醒着坐在某个地方坚持百年,不仅如此,义庄还与云山中的诡异东西相连,寻常修士百年过去若是不死修为境界多少有点长进,而老道士在这百年中修为尽数被阵法锁住不得寸进,甚至还倒退不少,能坚持百年而不死,还要多亏他境界高超。
本以为就会这样过去了却残生,永生永世困在义庄中,可世事难料,让他碰见那个握剑小子,他当做是天意,于是便助其走上修行大道,就连这一次出手也是为了他自己,若是握剑小子就这样干脆果断死了,那他以后岂不是再无脱困之术,不想就这么平白无故丧失机会,因此明明知道出手会引来某个人,也悍然出手。
老道士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睛并不作答,抬头去看天上飘着的云,好似有什么稀奇古怪景色一般,他不想和来人多说什么,两者之间虽说师兄弟却已经闹到这种地步,多说已然无意。
义庄里有两个道士,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两人都没有开口,直到天色渐晚,道人看着暗下去的日头,忽然开口。
“耗费百年修为为的就是救个小剑修,要是他以后没有走上去,岂不是白费功夫?”
老道士向他那边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开口。
道人叹了一口气,寻了一个棺材坐下来,平静说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他,你挡不住我。”
这是一句事实,道人是当今道教除圣人之外最强一人,想要杀谁皆是轻而易举,就算有圣人出面保住,也依旧就会死在他手中。
本来在道人之前还有老道士压住他,可老道士已然被锁在义庄,每时每刻都在消散修为,若是道人真要出手,老道士亦拦不住他。
老道士终于有了反应,只是和道人所想有些差别,没有想象中的气急败坏,也没有破口大骂,反倒是异常平和。
这很不对劲,他和老道士互称同门师兄弟已有几百年之久,说从小一起长大也不为过,两者之间脾性异常了解,只是今日老道士的反应主要是有些超出他预料。
想了想,很快又说道:“就算他成为剑仙,也救不得你,我知道你和那位林剑仙的关系,当今的剑仙都不敢救你,奢求以后的剑仙又有何用。”
这说的也是一件事实,当年林殊归出剑,一部分是为了剑修,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为了老道士,一位天门修士与剑修交好,绝对没有坏处,剑修处境也会好过不少,只可惜当时只有一位剑仙,虽说吓得诸多圣人皆不敢向前,但也没能救出老道士。
而老道士也知道这一点,可他要许百川练剑并不全是为了救他,更多的是想要斩杀这个道人。
道门如今有三位圣人,牢牢把持圣人位置,除非有一位圣人归西留下空缺,如若不然永远只能是三位,妄自成圣者后果不堪设想,否则按常理说,以他和道人的修为,想要跨入云端成圣不过只是抬脚而已。
而现在道门圣人有一位大限己至,若无长生延命法术,再过几百年就会归西,圣人死后就会留下一个位置,需要一位人来跨入云端成圣弥补,他被锁在义庄不能去争,那这位置毫无意外就是道人的,可要是道人死去无法继承这个位置,那就只能由他来。
老道士伸出手清理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这种以后事情谁又说得明白,就连传说中预知后世几百年的佛教圣人也不敢说自己猜的准确,现在下定论太早一些,更何况,你不敢去庆元出手。”
道人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老道士,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老道士呵呵笑道:“我在那小家伙身上留了一些印记,他要是身死,便会通知某位握剑剑修,你若是想去,尽管出手,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下那人的一剑,这就不得而知。”
道人是现如今道门第一人,境界在当世也算得上高妙,那些剑修所谓的同境无敌在他面前并不怎么奏效,一剑破万法确实很强,可要是法术众多,将一剑破去也自无不可,老道士说他受不住一剑,那个剑修想必也就是当世第一,握剑最强之人自然就是那位出剑斩圣的林剑仙。
想到这里,道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能杀很多人没错,但也有很多人能杀他,就算他现在跨入天阙成为圣人,直面那位剑仙,也不敢说能在剑仙手中留的一命。
终究是实力为尊。
道人身上那一身锦绣道袍随风飘荡,他修道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当做世间最强之人,因此不惜师弟闹掰,不顾多年情分将其送入义庄,为的就是那圣人位置,曾想着成为圣人就能成为世界最强,只不过是现如今他见到那位剑修出剑,这才知道圣人远远算不上强,勉强能保命罢了。
道人看着老道士那双明显枯败的手,沉默片刻,认真道:“我不认为
那位剑仙会一位小人物出剑,更何况我不一定会死在他手中,如同你所说一样,准不准确都说不定。”
老道士扯了扯嘴角,看着道人一脸认真样子,嘴上虽然没说,心中却没由来生起几分高兴之色,他先前所说可是真真切切,要是道人出手,剑仙就会出剑斩杀,到时候那些圣人终究还是要想起他。
因此他只说了句好。
道人自然知道老道士心中想法,好不容易才能等到圣人位置,若是这样平白无故死去,可就太冤枉了,再说他现在是道门教主,手下教徒修士无数,要杀一位小剑修实在用不了他亲自出手,随意许下一些诺言,传下几门功法,自然是会有人替他去卖命,正统修士或许不缺这些,可那些山泽野修确实能为这些功法卖命。
以上御下,正是如此。
道人将心中想法说出,脸上露出笑容,老道士终究只能困守于一地,能做的手段哪能比得上他。
老道士依然是那副样子,不急不躁,若不是道人明白他的脾性,否则还真认为在这百年中养成了温文尔雅的脾性。
道人看着老道士不回话,觉得无趣,背着着手走过几步,看着一片荒凉的义庄更加觉得厌烦,在道门圣地住惯,平日见到的不是云端美景便是山水锦绣,哪里见过这种荒凉景色?因此也不想多待,转身一步踏出,随即消失在义庄。
老道士对道人的离开好似并不关心,依旧躺在棺材上,等到月上梢头时才轻声自顾自道:“老道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接下来路要靠你自己走,你要是个道士多好,可偏偏你是个剑修……难喽。”
——
道人漫步走在云端,看着下方天地景色,觉得很不差,比义庄要好出不少。
没过多久,便来到一座隐藏在山中的道观,散去云雾落在地上,煌煌威压顿时弥漫在整座山野。
于是开门的小道士便见到一生中最难忘怀的景色,平平高高在上的观主竟然低身伏在道人身下磕头叩首,一时间不由得惊呼。
道人漠然看着跪在地上的观主,没有丝毫让他起来的意思。
观主不停磕着头,头上有冷汗滴落,他想不明白,平常难得一见求之而不得的道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想来灭却这一脉?
道人平静开口:“有一件事我要你去做,以你的修为境界很容易,只是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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