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不是苦药一样,眼也不眨。
阿海知道宅子里也就自己能劝劝太太了,索性就坦白的说:“太太,少爷那个脾气,强拉回来怕是不妥,不如让他自己知难而退,我们再好好说说,兴许就能体会太太的苦心了。”
杜母眼神一亮。
她本来也不是养在深闺的妇人,刚刚心神混乱看不清楚,如今阿海一点,她转瞬就知道怎么来办。
很快,一封杜母亲笔写的书信就由阿海火速送往电报局,星夜发往上海连魁班,对象毫不意外的是班主江中叶。
所谓堵不如疏,教导孩子做事有很多种办法,硬来是最不可取的一点,杜母将自己的担忧和叮嘱都告诉了江中叶,相信同为父母,他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而此时的上海滩,正是灯红酒绿,一片人间好景象的时候。
杜和下了火车,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英国。
到处都是外国人,金发碧眼的,棕色皮肤的,洋车洋火,甚至还有熟悉的英式建筑。
他有些不适应的用手扇了扇不大新鲜的空气,小心翼翼的避过地上的秽物,走出站台。
少年人通身贵气,拎着个钱袋子,身姿挺拔的站在那,在本地人看来就是一幅待宰的样子,更何况杜和还有些轻微的洁癖。
这幅少爷做派很快就引来了一个眼明脚快的车夫。
殷勤的给杜和行了个礼,车夫一点都不怯场,一开口就是一嘴地道的上海方言,笑呵呵的问:“先生要去哪儿?十五个铜元,全城送到!”
杜和想了想,决定讲一下价钱,锻炼一下节俭,遂问道,“去李家厂,十四个铜元怎么样?”
李家厂是个老地名,现在叫什么,杜和也不清楚,但是好在拉车师傅知道,装作为难的跟杜和订好了价钱,师傅甩开长腿,不到一个钟头,愣是将杜和给送到了内城区的一个略显老旧的街道。
李家厂是当年一家家具木材厂的简称,过去几十年一直做家具买卖,附近很多居民都是当年的老职工,后来乱了起来,洋人过来弄了个租界,许多商家竞争不过外来的洋人,都纷纷走掉了,这一片也就从欣欣向荣很快就变得衰退败落。
待到杜和十几年重游故地的时候,已经十分衰败,就剩下些低矮的民房,老旧的墙壁,和一些依着墙壁临时搭建的窝棚。
破败也滋生了另外一种居住形式,听到动静,一些眼光从棚子里探了出来,冷静的打量杜和,杜和对此恍若不知,有些陌生的在弄堂里转了起来,却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先生找人?”
正当杜和迷茫的时候,一声弱弱的试探从黑暗中传了出来,杜和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发现是一个身体瘦弱,脸色蜡黄的年轻人。
“先生?不知道要去哪家,我帮你带路。”年轻人见杜和没斥责,立即就高兴了起来,总黑暗中走了出来,风一吹,身上的衣服贴着身体,称的他如同鬼魅一样可怕。
杜和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要找一户魔术班的驻地,班主姓江……”
“原来是连魁班的高足!”年轻人打断了杜和的形容,满脸信心的拍了拍胸脯,“知道!您跟我来就是。”
说着就在前头走了出去。
杜和抿了抿嘴,跟了上去。年轻人似乎对弄堂十分熟悉,七拐八拐的就转到了另一片地方,果然不是杜和走过的路,然而还没等杜和高兴,年轻人忽然住了脚,回头朝杜和一笑。
“先生,大晚上风露重,这走着走着忽然就饿了,不如你跟我家去,喝一碗小馄饨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