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衰丧服,腰间和头上都以稍细些的麻布带子系着,眼圈发红,见了郑佑诚和邓环娘便行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郑佑诚忙扶住他,声音也是哽咽起来:“贤婿,节哀!”
崔煜抽咽着点头,又和明玥见过礼,便即引着他们往灵堂去,才走了几步,便有小厮跑过来报:“少爷,老爷哀伤之极,哭晕过去了!”
明玥在后头听见被唬了一跳,却见崔煜抬胳膊拭了两下泪,要哭似地说:“快去让人喂两口清水吧,不饮不食,今日已是第三天了,父亲之悲痛,我等亦能同感,但不能哀毁了身子啊!”
小厮听了,忙哭着又跑回去,让人给二老爷喂了几小勺清水。
——在这以孝治百官的时代,子为父之丧是最根本,不够哀伤不只受世人指责,更会贬官受罚;而过于哀伤而至重病不幸随先人而去,不能守满三年孝期,同样视为不孝之举,也是要受世人诟病的。
崔煜领着郑佑诚一行来至灵堂时,崔家二老爷刚刚清醒,他旁边还跪着与他年纪相仿,同是穿着最粗制的、完全不修边幅的斩衰丧服、形容憔悴的两人,应是崔家的三老爷和四老爷。
郑佑诚带着邓环娘和明玥见过礼,几人哭不绝声,见了跟没见一样,只顾着哀痛,郑佑诚自知道这个礼,自带着邓环娘到下面磕头,设灵堂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郑佑诚和邓环娘在前边停了,崔煜则带着明玥往人群后面走,后面先是崔煜的堂兄弟们,再往后就是各房的姑娘、媳妇。
崔煜带她寻到郑明珠身边,郑明珠一身孝服,边哭边抬头看了明玥一眼,继而“嘤”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满院子都是哀声,明玥不敢怠慢,忙也拿出邱养娘早用姜汁给她浸过的帕子,挨着郑明珠跪下,呜呜地哭起来。
她们是午时到的清河,这一气直接哭到了太阳快下山,期间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明玥觉得眼泪都快要被呛的流干了时,才终于有人上前扶起了她们。
明玥刚刚见邓环娘已和崔夫人一并走了,这会子便只得跟着郑明珠先回她的院子。
郑明珠在路上拭干了眼泪,勉强的搭着明玥胳膊,哑着嗓子问:“祖父、祖母可好?昭哥儿到京里了吧,瑞哥儿呢?”
明玥道:“祖父、祖母都好,二哥一切顺利,四哥是一并跟着入京的,眼下恐是从京中走了。”
郑明珠听了,便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看了明玥一眼,带着些微的轻视。——如今郑泽昭成才,郑泽瑞已长大,她自己也已嫁进大周朝最有声望的名门世家,再也不需日日防着继母、继妹过日子了。
郑明珠觉得自己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明玥坦坦然的任她看着,然后淡淡道:“大姐姐纵然再瞧不上我,面上也还是将就些的好,否则叫这崔府上下的丫鬟婆子瞧见,说你我姐妹不和到还好,若是生出些你与母亲不和的风言风语……”
郑明珠扶着她胳膊的手微微一紧,冷声道:“几个月而已,你倒愈发牙尖嘴利了,难道不懂要敬爱长姐?”
明玥并不看她,只道:“有句话叫兄友弟恭,兄友在前,弟恭在后,放在姊妹间亦然。”
郑明珠稍稍停了步子:“你是说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友爱了?”
明玥四下看了一眼,叹气似轻声道:“大姐姐心里有数,莫怪我不提醒你,眼下虽说论长幼应是二老爷袭爵,可如今连百日卒哭都还没过,更遑论说三年的孝期,若是被人在二房里挑出点错处,那……后头又不是没有兄弟。”
郑明珠一惊,倒不成想明玥一个只知道吃、玩的小丫头片子竟还懂这个,一时短了底气,拽着她道:“你胡乱说甚!你平日里只爱打算盘的如今又是听谁胡言乱语的这话?”
“打算盘?”明玥瞥着她:“打算盘又如何了?大姐姐管家不也学了打算盘?同样的事,何以你做起来就是闲趣儿,我做起来就不是了呢?咱们都是姓郑的。”
郑明珠被她气得只想冷笑,凭她也能与自己这正正经经士族嫡女相比么?
遂也不说话,只先往院子里去,明玥却拍了拍她,说:“大姐姐瞧,大约咱们在这站的时间太久,有瞧热闹的人来了呢。”
郑明珠皱着眉,抬眼一看,正是崔煜的几个堂兄妹打这边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先用手机码的,确实有够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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