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亲自为主子献上连氏的人头!还请姑娘容禀,宵遥愿将功折罪,请主子千万不要动我弟弟啊!”
幽镜冷眼看着宵遥跪在自己脚下连声哀求,心中愈发笃定——没有人比她更懂得手足之情在一个人心中的分量。以此为胁,宵遥自然百依百顺,无不听从。有他这般豁出性命,自己便也多了一分成事的把握。
“罢了,赶尽杀绝原非我意。你之前在蠡侯跟前也一向说得上话,只是这一次半路杀出个温大将军,这才败得一塌糊涂。”幽镜眼波流转,看着宵遥重拾希望的双眼幽幽道,“主子素来宽仁,你想将功折罪,原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你也须得明白,上一次你刺杀失败,还是靘花助你逃脱。如今侯府全线戒严,再想潜入绝非易事。你有心再为主子效命,我们自当成全,只是机会难得,宵遥,这一次,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珍惜,不留遗憾呢?”
心中烦闷纠结,仿佛十数年的风霜雨雪也洗刷不净的,这旧市口弥漫的阴鸷腐臭。
宵遥伏在地上,垂首颤抖的望着石板地面上自己攥得关节发白,青筋暴起的双手。他不敢抬头,只怕望见那紫色兜帽里那张精致魅惑如狐狸一般的绝美面庞。
他知道她们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那本也是他的奢望,是他此生都力所不能及的遥远目标。
他也曾被欲望唆使,急于达到那自己无可控制的高度,只是挣扎倾轧过后,他又是摔得那样体无完肤,败得那样惨不忍睹。
他原以为她们是懂得的,是有心帮助自己爬到那权势财富的高峰的。
然而事到如今,他也看得明白,她们只不过是想借自己蠡府兵将的身份得到她们想要的一切。
只是当初他被权势蒙蔽,一心想要越过温召,得到蠡侯的信任,得到禁卫军的大将军之位,没能意识到她们教给自己攀附蠡侯的方法虽可速成,却也给自己的前路埋下无尽的危险隐患。
他是知道的,如今自己的价值已尽,她们或许还会索性杀了自己灭口。只是之所以不能离开,全因自己的弟弟还在她们手中,她们那个神秘的主子算计得那般深沉,料想自己总有一日会把事情想清楚,有了退缩逃命的想法,所以一早挟持了他的弟弟,他那唯一的弟弟。
自小相依为命,他是他唯一的牵挂,自然不能弃之不顾。而为了保全他的性命,他也只能任由她们挥霍自己的性命,压榨出自己所剩仅有的那一点点价值。
“小的明白。”良久,宵遥终于再度抬头,他眼神涣散,仿佛浑然忘记了一切的顾虑牵挂。“这一次,我必会将连归萤和温召两个人的人头,亲手奉上。”
他抬眼望去,却见幽镜最后自己绽出一个极其明媚美艳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的答复十分满意。随即衣袂一拂,转身向那茫茫雾中走去。
日出晞晖,却似乎怎么也照不透旧市口这片死城笼罩不散的浊雾。远方似有鸟雀轻啼,听在耳中却又是那般的嘲哳聒噪。
是啊,快入冬了,天一日日的冷下去,那些不及逃亡南方的鸟,也只能等待寒夜里死神悄然展开的怀抱。
而自己,或许就是那其中最为坦然洞悉,却又痛苦绝望的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