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如今人都走了,多想也是无益。”花姨略咳了咳似是振作精神,重新换上了一副沉肃语气,“说回正事,如今桃销楼生意做得大,楼里的耳朵眼睛也愈发多了。为免点眼,咱们本该是每月初一碰头一次。今日传你们上来也不为别的,一是新人已经住了进来,我须得提醒你们防范仔细,查探干净;二是前两日牡丹盛宴,多有各路朝廷官员,江湖草莽吃酒住局,我想着你们该是得了不少新鲜消息,这才破例提前召你们来,免得情报过了时,回头凉透了方才知道,也是无用。”
“妈妈说的是,那天宴上刑部主事方知韫在前头吃醉了酒在女儿屋里打茶围,醉醺醺的倒说了不少。”一个倌人道,“听闻三皇子前些日子曾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提及尾教已有探子渗入太子府中,虽未知缘由,却在宫里激起了不小的风浪。事关嫡子安危,当今皇帝极其重视,已经命刑部联合鬼狱彻查太子府,至于有否真的抓到了人,却还尚未得知。”
“有这样的事!”另一倌人惊声道,“说到探子细作,我屋里的熟客胡千舟,原是河南沧岚派的弟子,二十年前沧岚派为尾教罡风旗羽翮天王白刹羽所灭,他九死一生保住了性命,后为报仇改头换面潜入尾教做了飞岩旗的死士。四个月前他们飞岩旗的旗主突然无故失踪,那姓胡的生性好色,眼见十余年过去复仇无望,早生了脱离尾教同我厮守的心思。此番他的旗主失踪,便说什么要我随他回南阳老家归隐的话,呵,痴人说梦,前晚上睡着便叫我给捅死了,没骨头的好色种子窝囊废……”
“你的意思是,匿名信中的探子与尾教飞岩旗的旗主有关?”听闻此言,花姨却并没有如我一般的惊愕,仍是幽幽缓缓的凝重语气,“此事召儿也留过字条告诉了我。早前听灵儿提起过,飞岩旗确是尾教中负责培养探子细作的门户。只是此次若当真是飞岩旗旗主亲自出马,又怎会短短小半年便被人发觉了行迹,还由得人家把举报自己的匿名信送到了三皇子跟前……”
“会不会是尾教中人自己所为?”另一倌人插话道,“妈妈知道,女儿原也有位辟水旗的死士常来住局,对女儿亦颇为信爱。那小子曾向女儿透露,除飞岩辟水二旗常年协作行事之外,尾教诸旗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十分融洽。四个月前飞岩旗的旗主突然失踪,陵光山上还传出了是辟水旗中出了奸人挑唆教主对飞岩旗旗主的忠心生疑,而在两个月后,连他们辟水旗自己的旗主也私自离开了陵光山再未归还,两位旗主先后出事,加之传言越传越乱,眼下飞岩辟水二旗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张了。”
“有这样的事?”花姨疑道,“这也是前日牡丹宴上你得到的最新消息吗?”
“不是,不像飞岩旗须得留守各地继续探听消息,知道自己旗主出了事也无法擅离职守。他们辟水旗中死士自得到老旗主离山未归的消息后便纷纷回了陵光山总坛,我那房中恩客也耐不住性子,于半个月前离开刈州南下寻找自己的旗主去了。这些事情,便是在半月前他临行前夜告诉我的。”
“哦…若是如此,倒也不能确定那匿名信便是辟水旗中人所写,就连信中所写的太子府的尾教探子是不是飞岩旗的旗主,咱们也是捉摸不准的……”花姨苦思不得,声音也变得微微有些黯淡踟蹰。“尾教的事情如此纷乱,你们说,嫣柔的死,会不会也和他们有关…?”
“妈妈何出此言?”一个倌人惊道,“嫣柔姐姐是一个月前死在咱们桃销楼自己的院子里的,少主也将她的尸体送出去验过,仵作虽瞧得出致命原因是被震碎了心脏,却并不知道是什么人,使的什么兵刃犯的案子。您又为什么觉得,此事是尾教中人所为呢?”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花姨犹疑道,“嫣柔死的蹊跷,那孩子平日虽粗枝大叶些,论起功夫却也是你们姊妹中数一数二的,除了尾教,江湖上又有何人有这样的神通本领,能够杀人无声,逃逸无形?”
“妈妈的疑心有理,柔儿与我同房,那日是我晨起见她一夜未归,起了疑心下楼去找,才在院子里发现了她已然冻硬了的尸身...”一个倌人难过道,“当时我也曾查看过,柔儿身上唯独胸前有一处剑痕,衣裳被层层划穿,皮肉却并未见血,只有一大条紫青的瘀痕,却又不像是剑伤...只是无论什么兵刃,如此一击便能摧人肺腑,当真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