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便猛的向前推出一掌,他的身躯便被绵密的掌风推回山谷入口,虽然未能如我一般近身成功,却也到底在千钧一发间在巨大的锋利刀锋下保住了性命。
“归萤小心!”
我猛地顺着段冥所指的前方转头望去,却见距我不过两丈的小亭中又是一阵震天动地的骚动,声响未息,便又有一条凌厉的长链向我呼啸砍来。我向后一跃摔倒在地,连连打滚避开刀锋,天旋地转间却看见不止一只链头稳稳嵌在了适才我爬过的地方,而蒙蒙欲晞的灰黑天空中,竟也错觉般的向我后面连连伸出了四条紫金色的长刀锁链。
我一声低吼,又一个打挺从地上跃至一旁的山石之上。这才清楚的看到,就在适才短短数秒,仇老前辈已从长亭中前前后后飞出整整八条长短不齐的锁链。四条一如第一条十余丈被斩落在地的超长锁链彼此交织缠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段冥牢牢牵制在远处;近处还有四条不过由四五节长刀练成的短链,不用多想,只是用来对付我的。
我已然惊得说不出话来,诧异于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物。
那九曲魇凩斩一把便有九尺之长,百斤有余,一条锁链便是十数把首尾相连。而他又是一连舞动起八条长短不一的锁链——这该是怎样的通天神力。而面对我与段冥的灵犀九式,他又能这样迅速的瞧出这剑法二人合璧互助的关窍,随即想出将一人牢锁远处,一人围困阵内的计策,其智慧谋略,实在是当世无双。
如此想着,我便愈发迫切的想看清这位前辈的容貌。此番离得近些,果然瞧得比适才真切。而那团迷雾中心的白衣老者似是发现了我正自凝神注视着他,便将手中大刀一挥——却见那大刀锋背的空洞牢牢系着九根钢索,钢索便是连着外头这八条长刀锁链。
我这才恍然,算上适才被段冥斩断的那一条,原来这九条锁链都是出自一把大刀。如此还能控制每一条锁链游动如龙,进行这般精准的攻击和防御,看来这位仇老前辈的武功,当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所谓九曲魇凩斩,原来并非是指九节可曲可直的长刀,而是如神话中上古巨蛇一般的九条紫铜淬金双头刀链,飞舞起来寒凩萧瑟,天昏地暗,直叫人如置身地狱梦魇之中,永无翻身之日。
思绪沉沉间,却见那头亭中大刀再次舞起,八条锁链便如一只狂怒的巨大章鱼一般蠕动起来,所经之处,土石皆碎。
我左闪右避的躲着四条锁链连连向我砍来的杀招,恍惚间看见外围的四条长链已然彼此相连,竟然形成一张巨大的刀网,一下下扑向如一只弱小蝴蝶般的段冥,饶是他身法再快,面对这般如天罗地网般的招数亦是无从拆解。唯有仓皇闪躲,再也使不出任何剑招。
而我也无暇顾他,自己眼前的这四条锁链虽然不长,横来竖往却织就出一个极难脱身的阵法,将我围困在内越缩越小。如此良久,内功虽无处施发,体力却已消耗殆尽。亭中的仇老前辈似乎察觉到我的身法有所滞缓,攻势便愈发凌厉。
却见源头一抖,四条锁链末尾两节突然松脱,四把悍猛无比的长刀便脱链而出,呼啸着向我飞来。我奋力纵身一跃,在空中旋身落下时,却看见那些未曾伤到我的长刀竟然又飞回链头重新锁住。
不及缓神,四条锁链便再度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心中怯阵,高下便愈发分明。我根本无暇思考对策,数不清的锁链和长刀几乎已经占据了这狭小山谷中的全部空间。左胁飞刀呼啸,我向右斜身一避,左肋却居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正自惊愕为何自己明明躲开了攻势却已然受伤,我这才蓦然看到身后远处的段冥已如笼中困兽,前后左右和上空都被层层围困,此刻左手捂着伤处右手连连用剑拆招,见我看着他,便向我投来一个绝望而充满歉意的眼神。
不行,这样下去别说不能战胜仇老前辈,我与段冥的性命只怕都要葬送在这飞龙谷中。必须想个办法,想一个能保住性命的办法……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仇老前辈的攻势迅猛依旧。眼看败局已定,又有谁能在这时出现在这幽谷之中施以援手?
心中越想越乱,脚步便有些滞缓。却见一条长链呼啸着从右方飞来,我纵身一跃,双脚才落地便被左方低低扫过的长刀绊倒在地。不及起身,有一条锁链的刀锋便直直向我飞来。
我避无可避,又没有段冥那般能够推开兵刃的掌法,一时双腿发软躺在原地,眼看刀锋已然飞至眼前,唯有紧紧闭起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归萤!”
段冥的呐喊似是从极远处传来,我的感官在那一瞬已经全部失灵,唯余脑中一片嗡嗡作响的空白。
然而,没有想象中头骨破碎的闷响,没有冰冷锋刃嵌入身体的剧痛。时间就像在针尖缓缓爬过的蜗牛,虽然身上一阵阵的传来冰冷的刺痛,却仍是那样缓慢而煎熬的流淌着。
我缓缓睁开双眼,却见适才所有飞旋狂舞的锁链此刻都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远方的段冥乍然摆脱纠缠,也连忙跑过来扶住我的身体。许是我花了眼,不远处小亭中原本氤氲一团的浑浊雾气此刻竟缓缓弥散开去,一缕初阳透过雾霭照进山谷,晨光熹微,却已是黎明时分了。
我定睛去看,却见小亭内雾气散去,赫然显现出一个身形颓萎的白衣身影。他手中拄着九曲魇凩斩,满头的华发与一身素服混作一片,此刻坐在亭心的石桌上,正自大口大口的气喘不已。
段冥与我对视一眼,怯怯起身缓步略向前行了丈许,随即躬下腰去恭谨做了一揖。
“晚辈罡风旗‘红香绿翠’,谢过前辈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