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护士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而护士台的护士长把电话往她跟前推了一推,给她使了个颜色。
她点点头:“谢谢!”
只要把电话借给她,再也没能让她生气的事情。
什么时候记住的傅执的号码?
某个不经意间吧,她记不清了,只是迅速的打了他的电话。
他正在陪两个孩子吃饭,饭桌上的手机一响他立即抬了眸,当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眼里却是敏锐的神情,下一刻拿起手机。
两个小家伙看他一眼,他低声道:“吃完才能离开饭桌。”
然后划开手机:“喂?”
“喂?傅执?”
那一刻,她受伤的双手攥着电话听筒竟然再也无法克制。
眼泪更是莫名的落下来。
只是瞬间,便是泪流成河。
那低低的,几乎颤抖的一声,然后她便再也忍不住要哭喊出来。
傅执那俊逸的脸上也是瞬间凝固了所有表情,有那样几秒根本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甚至呼吸都不敢。
但是转瞬他却立即作出反应:“小幸,是你吗?你在哪里?”
他突然激动的一声,两个孩子听到妈妈的名字也都抬了头。
他激动的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却是几次颤抖。
张姐听着他叫小幸也是跑了出来。
“我在利通县的人民医院,傅执,快来见我。”
她再也克制不住,电话扣上的瞬间她体力不支的身子缓缓地滑倒在护士台前,再也忍不住趴在膝盖呜呜的大哭起来。
不知道时间,她只知道那是大半个世纪的长度,她无法估测,因为那段时间,她好像死了。
突然就泣不成声。
那段日子想都不敢再想。
不是怕死。
是那种活着却好像死了的孤独。
是那种再也见不到他的惶恐。
那想念,像是怪兽在吞噬着她的心,一天天的,她差点就要忘记自己是谁。
然而他激动的从椅子里站起来:“照顾好他们!”
车子立即出发,手机打开导航。
夜已经很黑。
她说的利通县……
他打开道行才发现,光是他们省就有三个利通县。
电话在打过去的时候她刚走。
护士长接起电话然后起身看了看她已经拐弯:“我们这里——”
傅执挂掉电话后立即又拨通另外的号码:“飞机准备好。”
她后来一直守在萧游身边,他们要的是高等病房,但是他们却连医药费都没得付,小幸不能脱下戒指换钱,她只能摘下手表,他低低的看着她:“不然我们走吧。”
“我这块手表还好几万呢,走什么走?”
她是真生气,却是生气他要走,而不是因为傅执送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而且还可以将来他们离开了再赎回。
但是他的身体却是不能耽搁的。
“我把这块表压在你们这里,我老公来了之后立即给你们钱。”
两个人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傅执跟风铃从海边的房子拿走,他们被带走的时候还被带走了行李,但是小幸一次衣服都没能换过,而萧游,倒是换了很多,却也都是些内衣。
“你闹什么闹?我们医院可不是典当铺?”
还是那个小护士,操着她好不容易才听懂的普通话。
小幸被拒绝的哑然,却在片刻后说:“我要见你们领导。”
小护士这下却是吓坏:“你见我们领导干什么?这么晚领导早就都下班了。”
“那就给他打电话,就说丰荣傅家有事相求。”
小护士听不太懂:“你赶快去交钱,不然我不会给他打针的。”
小护士端着端进来的医药盒子要走,小幸走到门口拦住她:“你今天打也得打,不打也得给他打。”
偌大的病房里原本的寂静成了严肃,小幸就那么冷若冰霜的站在那里挡住小护士的去路,就那么执拗的拦住小护士,冷声命令,那口气,似是不容别人污泥她的。
小护士气急,拗口的言语:“喂,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懂不懂道理啊?没钱住什么医院?”
小幸气急,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萧游躺在床上笑了一声:“美女,她不懂事,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小护士听了他苍白的声音又走回去,也是因为真被小幸那冷漠的样子给吓住了,反正走也走不了。
“什么事?”
“你有手机吗?”
小护士掏出手机,他拿在手里,手机是连着网的,小护士看他要上网立即阻止:“喂喂喂,上网花很多钱流量的,不要——”
然后他打开一个新闻给她:“花去的流量我们会补给你。”
他说着咳了一声,小幸走上前去蹲在他面前:“你这时候少说话行不行?”
他笑了一下:“嗯!”
他的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小护士把盒子放在旁边的桌上,然后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在看萧游的照片,萧游她是认识的呀。
她在低头去看萧游,萧游还是对她用力一笑。
她这才发现:“你是想告诉我你是萧游?”
可是每次见萧游,他都是光鲜亮丽。
而如今,衣服脏的要发霉,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头发也乱的要命,这哪里是那个夺目的大明星?
小幸吃惊的是,仅凭一条新闻,小护士便是乖乖的给他挂上了针,还对他讨好的笑着说了一些她听着很费劲的话。
然后打电话给领导,当领导跟院长同时赶来的时候,小幸更是呆住。
那小护士那会儿还说他们领导下班了。
院长跟领导是碰巧,他是接了电话才赶过来:“傅太太身体不要紧吗?还是也先做个全面检查?”
小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看向萧游:“不——”
“去收拾一下再过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萧游低低的一声,反正住院的问题解决了。
小幸点点头然后被小护士带去另一个病房。
话说其实县城里的高级病房跟他们大城市也是没办法比的,但是小幸在美国的时候也住过这么简陋的地方。
虽然名称不一样,但是大致上设施都差不多了。
可是打开水龙头放热水的时候才突然记起,他们就这样跑出来,连身衣服都没有。
于是她洗了洗手,梳了梳头发,看着镜子里像个小丑般的自己,她都惊叹,竟然活着出来了。
手心里紧紧地攥着梳子,要不是伤处传来的疼,她几乎忘记自己受伤。
她又回到萧游的病房,萧游正在休息,她看着他露在被子外的脚上脏兮兮的才突然想起他们离开的时候他没穿袜子,随便蹬着鞋子就跑了。
去洗手间里打了一盆水,这一天的凶险,他们却总算是活着跑出来。
而且,她还跟傅执打了电话。
心里突然暖烘烘的,她一边给他擦脚一边感叹,一个小女孩的爱情却差点毁掉两个人的性命。
想着那天在海边,她疯狂的跑着,直到高跟鞋陷入沙子里她再也没有力气跑,眼看着那个人开了枪就要射到她的心口,他却突然的冒了出来一下子将那个男人推倒。
连续两枪冲着他的胸口。
她的动作很轻,但是他还是被惊醒了,当缓缓地睁开眼看到她在细心地给他擦脚,不自禁的心里就动了:“卓幸。”
他的声音很沙哑,很低。
安静的病房里突然有了些生气,她抬眸:“你醒了?”
他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她,似是想要看到她的心底深处。
经过这次,他才知道她真是个勇敢地女人,更是一个敢于承担,敢于面对,敢于相信的女人。
他才发现,原本自己以为自己很了解她,但是今天,他才真正的知道,她有多么的强大。
许久,他没说话,她好不容易直起僵硬的腰身:“怎么了?”
然后又弯腰把毛巾放在盆子里轻轻地揉着。
拧干后继续给他擦脚。
他只淡淡的一笑:“若是我将来的妻子也能为我擦脚该多好。”
她的眼神一滞,随后却只是轻笑一声,低低的道:“还是不要了,万一没换来女人给你擦脚先把命搭上了,那你还不如去足疗中心花几百块的舒服。”
他便是认真的望着她,他知道,她想来把感激跟感情分的很开。
他知道她想来把她跟傅执的感情看在第一位,任何阻碍他们婚姻的男人她都可以毫不留情的绝交。
“也是,还是活着好,活着就还能在跟你继续纠缠。”他说。
“别,您还是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再来一次惊心动魄。”
“你怎么没洗澡?”他知道她的心思,不想听她说那些冷薄的话,索性换了话题,才留意到她没更换衣服。
她看了他一眼:“我们的行李都在那个岛上,我可不想再去一回——要是再被抓到,估计真的这条命就没了。”
“你想办法给傅执打过电话了?”
“在他们的服务台。”
也没人再管他们能住院到底是谁所为,她给他擦最后一遍的时候门被推开。
“你在干什么?”
那冷冷的一声,她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抬眸,空洞的眸子里全是那个男人。
她吃惊的望着门口,一下子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他的眼望着她那狼狈的样子,眼神渐渐地往下,犀利的眼神看着她手里捏着的毛巾,而萧游的脚还在边上凉着。
小幸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然后微微抬手。
他不仅看到她握着毛巾,还看到她的手上有伤。
她这双手从过年就没再好看过。
他的心突然一恨,他寻了她大半个世纪,她竟然在替别的男人擦脚,他走上前:“我问你在干什么?”
小幸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他,一别那么久,她想他想的快要想不起来,而他,刚一见面就问她在干什么。
她想了无数场他们见面的情形都该是她趴在他的怀里大哭着被他安慰着,她以为两个人会紧紧地抱在一起互诉思念跟那段没有彼此的时候的心情。
但是……
萧游躺在床上当自己是透明,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也只会让傅执更生气。
虽然他知道小幸之所以会给他擦脚,其实心里一点都没他。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她低哑的嗓音,眼眶里沉甸甸的,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来,那么清晰,可以数的清楚的泪珠。
然而,她却无法对他大吼大叫。
然而,她此刻这一颗心恨不得立即贴上去在他的心口。
然而,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跟我回去!”他不想跟她在这时候生气,于是冷冷的一声,低头看着她手上的手然后要拉她走。
她却动也不动。
“我说你跟我回去。”他转头,气急的一字一字对她讲。
小幸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眼珠都不敢动一下,因为一动,便是泪眼模糊。
看着他那气急了的样子她只觉得他这个醋坛子太大,然后转头望着萧游。
萧游没看她,只遗憾的道了句:“一路顺风!”
小幸这才被他带走。
上飞机的时候她还傻了,他转头看着她望着飞机发呆的样子:“你该不会以为我们这是在丰荣的利通县吧?”
小幸转眼望着他,不是吗?
那么他们就这么走了,丢下萧游一个人在这里?
然而,在多说一句,尤其是跟萧游有关的,他肯定会不开心。
她再三衡量着,不能让他生气的,但是现在——这个地方距离那个岛上还是太近了。
于是到了梯子那里她又转了头,望着傅执:“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是把萧游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傅执的脸上立即如冰山:“你再说一遍?”
“这里距离我们被抓的地方太近,万一那些人追过来,傅执——”
她那么诚恳的望着他对他解释。
夜空中悬着一把冷刀。
他气急的转身,然后看到医院门口捂着胸口站在那里讨好的笑着的男人:“傅总,若不然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捎我一程,大不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老婆的主意,怎么样?”
小幸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着萧游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来,她又望向傅执:“他为了救我连中了两枪,我求你!”
他的狠绝,完全有可能丢下萧游在这里。
而此刻,她又不能放心的让萧游一个人在这里,如果她没猜错,她已经得出结论,今晚院长过去的时候肯定是因为他提前打了电话,不然不会让她也去检查一下。
也是此刻,她除了说出真相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说服他让萧游上飞机。
她太了解傅执的性子,傅执绝对会替她还了萧游的人情。
傅执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对小幸低声道:“还不上去?”
小幸确定了他眼神里的寒意才转了身,手一触碰到绳子却是疼的厉害。
她不知道,他看着她这样有多心疼。
此刻,他却是有多么心疼就有多么恨。
小幸一上去他便上去了,两个人坐在一起,小幸看他冷着脸,虽然生气却不吵架,只是担忧的看了看下面。
“你去看看!”傅执冷冷的一声。
飞行员把萧游拉上来的。
萧游坐在前面,转头看了她一眼也看了傅执一眼。
此时,萧游却是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让小幸为难。
所以他会顾全大局,会给傅执低头。
两个小时后他们回城,风铃跟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在等他,看他消瘦了那么多,狼狈那么多,都赶紧的去接着他,这位财神。
然后他带着回家的路上。
小幸靠在副驾驶座里很累却是不敢睡,他心情不好,自己在睡了他肯定更堵心。
她看他一眼,天太冷,冷的她没办法在看着他的冷脸。
唯有倾身,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臂膀,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傅执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手臂一僵,随后还是认真的开车。
车子里很安静,也渐渐地升了暖意,但是没人说话。
此时她已经再也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解释,只想好好地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在他的怀里。
车子到家的时候她的眼眶已经又湿了好几回,她的脾气不容许她在他不高兴的时候哭的像个傻瓜。
但是眼泪却是无法遮掩,无声无息的流了不知道多少回。
看着家里的灯还亮着,那种终于到家的感觉——
历尽千帆,终于又看到那扇窗,终于又看到那通明的光。
那熟悉的温度,熟悉的人。
他的手握着方向盘并不急着打开,只是感觉着自己的衣袖好像湿了大半,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微微抬眸便能从后视镜里看到那满是泪痕的女人的脸。
再然后,小幸发觉他从镜子里看自己,便是把脸埋进他的肩膀,他才叹了一声:“下车吧。”
她紧紧地抓着他,似乎就那样长在他身上了,不松不紧的却不知道怎么才能放开他。
直到他的手覆上她的,那温暖的温度立即让她冰冷的受伤生了刺痛的感觉,她才缓缓地从他身上离开,艰难地,恋恋不舍的松开他的手臂。
却自始至终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了。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看似冷漠。
尽管已经是六月的天气,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凉爽,因为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也没穿外套现在也没外套给她批。
她还坐在那里,她觉得自己浑身虚弱无力,真担心他会自己走掉。
但是还好——
------题外话------
哭瞎了有木有,不要骂小小执他爸爸,都不容易。